蓝佑翔从手肘的疼痛中回过神,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粉黛未施,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化妆很麻烦,她天生丽质,不需要那些瓶瓶罐罐来遮掩或修饰。怀中的触感不如过去那般娇软,如今的她似乎纤细了些,比过去更为明显的颧骨说明,她瘦了,而本该粉嫩的樱桃小嘴,此时略为乾燥。
正当蓝佑翔抬起手,情不自禁想触碰小女人的脸庞时,李芯瑶用力推开他,还狠狠地问:「干什麽?」自己怎麽可以被这男人身上的味道迷惑心神呢!真的是太丢脸了!
这用力一推,恰恰扯痛了蓝佑翔的手肘,惹得他轻声低呼,赶紧用另一只手搓揉伤处,一边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李芯瑶,希望能唤醒这女人的一丝怜悯。
可李芯瑶还在为自己的分神懊恼着,根本不想管蓝佑翔的死活,虽然他刚刚护着自己,好像撞到了窗台,但他也吃了自己豆腐呀!想到此,李芯瑶恶狠狠地瞪了蓝佑翔一眼。
蓝佑翔见李芯瑶不但没关心他,反而还瞪了他一眼,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愤怒和烦躁,再次瞥向李芯瑶,她只是安静望着窗外,完全不想搭理自己,蓝佑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默默站在李芯瑶身侧,学她拉着吊环。
公车已经过了好几站,李芯瑶见身旁的男人一语不发,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跟着自己回家吧?突然想起汪晓瑜说过这男人说不定想吃回头草呢。
「你要去哪里?你的车呢?」李芯瑶受不了这尴尬而可疑的沉默,於是主动开口。
蓝佑翔见李芯瑶关心自己,低压的情绪一扫而空,暗暗欣喜,还以为这一路都无法和眼前的小女人说上话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开口。
「你在关心我吗?」李芯瑶发现眼前清俊的男人,突然变得有些痞气,还说出这种话,自以为是!
「你想太多。」李芯瑶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彻彻底底堵住了蓝佑翔的话。
蓝佑翔没想到两人之间,这麽快又陷入沉默,只能闷闷地看着窗外的行道树,一棵棵向後飞逝,又时不时瞧向身旁的小女人,先前那股焦躁再度爬上心头,李芯瑶,你能再回头看看我吗?
到了某一站,一大群学生涌上公车,本就空间不大的车厢,突然变得更拥挤,李芯瑶被人一挤一撞,被迫向蓝佑翔身前移动,连吊环都不得不松开。
当鼻腔再度被男人身上的清香侵袭占据,李芯瑶暗暗骂着身後吵闹的毛小子。
「没事吧?」蓝佑翔看着李芯瑶被撞时,想伸手扶住她,没想到她竟然挤到自己面前,没再移动,也无法移动,心中的雀跃不言而喻。
李芯瑶只能无助地扶着窗台,在摇晃的公车中勉强维持平衡,身後的蓝佑翔一手拉着吊环,有种将眼前的小女人围在自己怀中的错觉,另一手不安分地插在口袋里,每当公车一摇晃,那只手便迅速抽出,只想护着扶着眼前的小女人。
李芯瑶明显感受到背後来自男人的热气,透过倒映的窗影,看到蓝佑翔低着头双眸微歛,好似在看着自己,突然男人抬起了头,两人在窗影中眼神交会,只一瞬,李芯瑶赶紧将视线转移,突然觉得脸颊一阵酥麻燥热,心头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捣鼓着,狂躁不已。
再度被迷惑了,没出息的东西!
在不知道第几次因为平衡不稳而靠向身後的男人之後,公车终於到了李芯瑶要下车的联华社区站,不出所料蓝佑翔当然是跟着李芯瑶一起下车了。
李芯瑶下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自己搧风,应该没有脸红吧?真的是丢脸丢死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向身後的男人瞪过去,他跟着自己到底想干嘛?越想越生气。
「不要跟着我!」李芯瑶吼完就气冲冲地转身,不去看那男人的反应,但她知道他还是死死跟着。
爱跟是吧?让你跟!
李芯瑶朝着与家里反方向的黄昏市场走去,以前蓝佑翔最讨厌陪她去那种地方,鱼腥味、肉骚味、大大小小的水洼、不时出现的苍蝇……光是想像有人会因此而憋屈或生气,就让人身心俱爽!
蓝佑翔远远看到黄昏市场那块招牌後,便眉头深锁,见李芯瑶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脸色瞬间差到极点,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李芯瑶听见身後的脚步声,便知道蓝佑翔也跟了过来,她决定先带他去地板潮湿的海鲜区晃晃,看他能撑多久,那里可是随便用力一踩,水花就会飞溅沾染裤管和鞋子呢!
什麽也没买,只是东看西看,偶尔偷瞄一下身後闷不吭声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地板边走着,脸色阴沉的不像话,让李芯瑶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路过一摊正在促销的蛤犡时,有个恶作剧的点子从脑中调皮滑过,李芯瑶决定买一些回家煮汤,还有恶心那个男人一回。
蓝佑翔盯着眼前那一包正在滴水的塑胶袋,紧皱的眉头彷佛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而李芯瑶走走停停,每次突然停下来,那滴落的水珠都差点喷溅到蓝佑翔的皮鞋上。
蓝佑翔突然觉得,这女人好像有些刻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蠢蠢欲动。
不知道又晃了多久,把海鲜区每一个摊位都逛遍了,李芯瑶才甘愿离开,去蔬果杂货区,用十分钟的时间,买了一颗高丽菜和一盒的鸡蛋。
这期间蓝佑翔都默默跟着,见李芯瑶往市场大门走去,紧皱的眉头才稍有舒缓,但想起这小女人全程都把他当空气,方才缓平的眉头又瞬间拢起。
看着她手上那一大袋塑胶袋,里头装着一大颗菜和鸡蛋,天知道他有多想帮她提着,可用小指头想也知道,她不会答应,反而可能让自己拿着那包正在滴水的蛤犡。
李芯瑶眼看快走到自己住的那幢老旧公寓,可身後的男人仍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她。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住的地方,於是毅然转身。
「你想做什麽?你不回家吗?」李芯瑶定定看着他,蓝佑翔毫无闪躲地回望,今天离开以前,能这样和她四目相对,彷佛都是难得可贵的施舍。
「芯瑶,再给我一个机会。」
李芯瑶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他这样一个高傲的人,偶尔会不经意低头妥协,总是不经意的…在不对的时候。
蓝佑翔看着眼前那双,由浓密睫毛相衬的圆润大眼,以前她的眼神总总流露着单纯善良,偶尔掺着一些任性和骄傲,现在已经被茫然无措取代,和有一丝的疲惫。
他不在身边的这段期间,她究竟经历了什麽?本来前程似锦的学霸,现在竟然在茶餐厅工作?胸口顿时一阵酸疼。
「芯瑶,以前是我做错了,我不会再让你难过。」更想说的是,让我照顾你。
沉默流淌在对视的两人之中,蓝佑翔看着眼前静默的小女人,和她平静的双眼与面容,越看越让人心慌,宁愿她对自己臭骂怒吼,也好过这喧嚣的沉默。
「你以前做了什麽?」
李芯瑶是真的想问,五年都过去了,她甚至忘记他们为什麽会分开,只记得是他对自己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但具体说了些什麽,李芯瑶真的是忘记了,所以就是那些话让自己伤心难过,好几天流连忘返在那乌烟瘴气的娱乐场所吗?
蓝佑翔没想到她会这麽问,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兄弟们说什麽想追回以前的女人,一昧地认错就对了!这下可踢到铁板,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仍牢牢盯着自己,彷佛没得到答案不肯罢休。
见蓝佑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芯瑶也不想等他免强挤出答案,直接转身走进公寓,还不忘关上一楼阻挡外人的厚重铁门,阻挡他,也阻挡他的妄想。
爱情这种东西,或许从来都与对错无关吧。你觉得他错了,也许是不适合你,在另一人身上,未必会觉得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