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 — 尾聲:彼岸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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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郎听完她的述说後久久无法言语。他们之间的爱实在太苦了,爱得如此折磨,上天还要如此安排。没有化解的法子,那麽这次又是注定要……

重蹈覆辙吗?

他不愿,也不想。

慢慢的跪下了,他跪在三生石前,握拳捶打石块。要是他没有犯下那个错误,也许他们在天界已经过着神仙眷侣的快活日子,也不会轮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错过的时机,错过的机遇,注定他们两人有缘无份。

「湘儿是我让你受苦了。」他跪在三生石畔前,彷佛回到三千年前在神殿的那个时候。落寞的身影是那麽的无助,那麽的痛苦。

她跪在他面前,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为他揩掉了滑下的眼泪,轻声说道:「不,要是一切可以从来,我还是依然会爱上你。」

她所说的那句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她依然会像花仙时的她那样爱着他,义无反顾,就像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也许这就是她与他的宿命。

上天给他们之间的考验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考验。可他们两个从来不言放弃二字。

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已超出了生死,超出了六界。

「要是可以从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在受苦。」子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白净的脸蛋上早已泪流满面。

两人相对,看着对方许久许久。久的就像过了一千年似的。

前世种种,今生来偿还。昔日云烟就随它消散而去。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受那麽多的苦。饱受千年来的相思折磨。而她却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一次也没有。

她柔情似水的望着他,浅浅一笑。

「即使要我灰飞烟灭,我也愿意。今生能再次跟你相遇,相识,相恋,我已经此生无悔了。」

子郎揩掉流淌下来的泪珠,嘴巴轻吻对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突然的举动,有那麽的一瞬间,她吓着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须臾她闭上眼睛,她要好好珍惜此时此刻。

他也随即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拥,吻得缠绵。

一个身披褐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彼岸上。他正往他们两个的方向走来。那人真是佛陀。

等了三千年,她终於盼到他重新出现了。经历了三生三世,他们也不再像第一世那麽懵懂,第二世那麽痴傻,如今的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也许过了这一世,他们之间的情缘就会了结,踏上奈何桥的那一刻便会形同陌路,以後相遇也不再相识。可他们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情关最难过。

情为何物?佛陀自己也没能看透,最後用了涅磐二字来了结。可这是真的解脱吗?

唯有他们的心中才知道这一点。

佛陀走到他们身边停下,「你要随我回极乐做我座下的仙子吗?」

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佛陀,正襟危坐地对着佛陀开口道:「不,我依旧没有看透,无法放下。」

佛陀听闻笑了,「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既然你放不下就拿着吧,等有朝一日你拿不动了自然就会放下。」

说完,佛陀转向面对子郎道:「那麽你是否愿意入我佛门成为我座下弟子?」

子郎看着他不知要如何回答,心里的那把声音响起了。他犹豫了,他和她有缘无份却依然相遇,相爱,这情谊实在难以割舍。

佛陀见他不答,也不勉强,笑道:「束缚在你俩身上的诅咒看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天界的惩罚也该到此为止了。他们对你俩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而不分,而我不能为你俩解开此咒,却可以助你们一把。」

两人看着佛陀,不语。

或许,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期许着这一天的到来。

佛陀退了一步,伸出食指在她的额际上轻点。瞬间,她额际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泛着温热的小光点眨眼便融入她光滑的额际。光点消失後,她立即变成一朵红花。红花漂浮在半空中。

佛陀没有伸手立即摘取,而是任凭它漂浮在那里。

他转向子郎,张口说道:「既然你不愿入我佛,那麽你祗好变成另一朵白彼岸花,这样你是否愿意?」

子郎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点头答应了。他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他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即使祗能成为一朵花,可以守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或许,这样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羁绊。

「好,我开始了。」佛陀告知子郎後,伸出食指,在子郎的额头上轻点。子郎的额际上立即出现像白衣姑娘那样的光点。光点迅速融入他的额际。接着,一股暖流流遍他全身。

然後,他慢慢漂浮到半空,停在那里产生了变化。

一道白光从他的身上射出。剧痛瞬间流遍他全身。痛得他龈牙咧齿,撕心裂肺的痛,比起第一世在天界被曼陀罗打伤的时候还要痛。

为了她,这一点痛算不了什麽。

他咬紧牙关撑过去。

身体慢慢产生了变化。双脚消失变成花茎,双手贴合在身体,最後他的头也产生了变化。

渐渐地,他转化成一朵白花。

白光散去後,空中只留下一朵白花。

白花与红花长得是一样的,它们俩的差异只是颜色不一样。

佛陀看着漂浮在半空的两株花,笑了。他慈爱的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两朵花取下放到掌心上。

他轻轻的揉捏着两朵花。力度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它们俩给弄疼了。

再次张开手掌时,躺在掌心上的只有一朵花。

那朵花的花瓣是红白交替的,一半红,一半白。两朵花已经融为一体。

佛陀把掌心的花插进彼岸上,说道:「我不能解开你们的束缚,你们的罪孽,但我可以助你们到这里。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曼珠沙华,彼岸花。」

语毕,佛陀拂袖离去。彼岸上,三生石畔前就多了这麽一朵奇异的花朵。

红白彼岸花留在彼岸上。

那次以後,没人看见佛陀出现在冥界。

忘川彼岸上,来引渡的亡魂都会情不自禁地被这朵红白彼岸花给吸引。他们成了冥界的引渡之花,长於弱水彼岸,长守在忘川河岸。

彼岸花每千年开花一次,落了一千年。彼岸上一半的是开的红红火火的红彼岸,另一半则是白如皓雪的白彼岸。祗有三生石前有一朵红白连体的红白彼岸花。

前来忘川河被引渡的亡魂都会问起引渡他们的船家关於这朵花的事故。而船家也会不厌其烦的解说道。

他们俩的爱情经历了无数的磨练,无数的眼泪,佛陀因不忍而把他们变成一朵花。

「彼岸花太美,可它太凄惨了。」一个亡魂乘搭在引渡船家的轻舟上说道。

船家笑了,不语,摆渡在忘川河上。

亡魂轻声叹息了。

他的叹息声慢慢被忘川河水淹没。看着流水,摆渡到奈何桥上。

忘川河上波光粼粼,十分平静。

又到了千年後的七月,阴历七月。彼岸花盛开的季节。

曼珠沙华,彼岸花很美,如血如火亦如荼,红得妖娆,绚丽唯美。它的一生却如此的凄惨,花叶永不相见。一生饱受他人指点,得不到祝福。

相识相爱却不能相见。

相知相惜却不能相守。

如今他们终於盼到了,虽然不见得是最完美的,可也不是最悲哀的。

花开了,用了千年。

花谢了,也用了千年。

彼岸上就这样周而复始,一直延续着。

一季花,一轮回,阅尽人世百态,阅尽人世的错过。最後,花成空,千百年的无奈随着忘川河水飘离。

彼岸花啊,彼岸花,谁解你的花语,凋零之後……

是解脱吗?

还是继续轮回?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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