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 — 第九話:魑魅(下)

「对不起……」子郎开口道歉,不知觉地解开了人家的伤疤。

吐出一口,嘴角慢慢往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没关系,是时候也学会如何放下的。」他总不能一直让自己永远沉浸在这悲伤中吧。

放下才会是死者安息,生者脱离苦难。

坐起来,俯视屋檐下的景色。夜风拂过他们的衣袍,衣袍随即飘起。

远处树林里传来了低低的吼叫声,听起来有点像是狼吼声。

声音越变越大。

然後他们看见驿站外出现了几条黑色的影子。影子是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昏暗的夜色让人无法准确辨别出那个影子到底是人影、兽影还是鬼影。

子郎站起来,眺望着,紧紧盯住树林外的变化。

黑影慢慢聚集起来。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关系,子郎隐约间瞧见黑影缓缓离开了树林,往小溪那处走去。

接着,他看见树林里冒出第二个黑影,比刚刚的那一只来的娇小一些。两个黑影都往小溪的方向走去,看来应该是去小溪那喝水。

树林婆娑,沙沙作响,随即越来越多的黑影从里头里冒出来,往小溪的方向聚集。

不知道法身什麽事的子郎与小麦一脸茫然,在屋檐上观看着黑影。

忽然间,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人影的影子出现在驿站外。那人影戴着斗笠,孤身只影跑进了那堆在溪边聚集的黑影中。

一道冷光划过空中,漂亮完美的弧度稳稳地落在那堆黑影间。接着,他们闻见散播在空中的丝丝腥味。

那是……

血的味道。

黑衣人与黑影间的厮杀,伴随而来的确实黑影的惨叫声与怒吼。

嗷呜——

黑影看见自己的同伴被黑衣人宰杀後,纷纷扑向黑衣人那里。张大血盆大嘴往黑衣人背上咬去。看到这一幕的两人怎麽可以见死不救呢?

於是,子郎叮咛了小麦坐在屋顶上,自己下去帮忙。

「小麦,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啊。」子郎晓得眼前这个男孩不会武功,要不也不会白白让说书先生白白死在自己面前。

没时间在给他瞎想,他跳下二楼再跳到驿站外的大树上才下到来地面。跃下後,他奋力跑到黑衣人那里,抽出身上仅有的匕首往那堆黑影厮杀,斯图救出那个被黑影重重包围的黑衣人。

等他进入那堆黑影当中,他才毅然发现那堆黑影根本不是动物的兽影而是……

鬼影。

这次糟糕了。

匕首一下去,黑影整个如同烟雾般散去,之後迅速聚集回来变回黑影。黑影眯起血红的双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无底黑洞,对着子郎咆哮。

下一刻,黑影张嘴准备把子郎给吞食掉,黑衣人猛然一撞,把人给扑倒了。这样才险险躲过黑影的吞食。黑衣人压在子郎身上,很快的就站起来了。

之後,还躺在地上的子郎听见黑衣人背对着他,「不是叫你不要离开驿站的吗?」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如他一开始所料的那般,黑衣人真是那个青年。一切并不是他的幻想。

在第二次黑影攻击过来的时候,他猛然爬起来,往後一跳,与黑影拉出一段距离。

黑影没咬上,不服气的蹬着黑色的兽足,猩红的眼睛瞪着他看。他对上那双眼睛。血红的眼睛好想拥有魔力,看得他有些出神。恍惚间他似乎还看见一团疑似白雾的东西正往他的面前飘来。

「过来吧。子郎,过来吧。」

魅惑的声音在子郎的脑海里响起了。

之後,他好想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亲昵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向黑影。

那个青年看见子郎出现的欢呼状况,惊觉不妙,立即腾出手,从腰间处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一扔。符纸好像有意识似的直接飞穿正诱惑子郎往牠的方向走去的黑影。

黑影被符纸穿过後,牠低头一看,肚子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那个坑洞大的可以直接看到後方的物体。等黑影再次抬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尖叫或发出任何的遗言时,整个立即爆破,变成粉状碎片。

子郎没在黑影爆破消失後立即醒来恢复意识。仅是停在那里不动而已。

青年闪避其中一个黑影,跳上了石块。眼看往这边聚集的黑影越来越多,他一个人无法应付的来,外加站在那里的拖油瓶,猛然觉得有种觉得烦躁的心情。

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由丹田传来的怒气。自腰间取出一张蓝色的符纸,咬破自己的中指,嘴巴念念有词,在符咒上画上特殊的图腾。接着,刻画在蓝色符纸上头的图腾猛然亮了起来。

强烈的光芒从符纸中射出来,照亮了整片树林。

没想到青年突然这麽一使的黑影立即纷纷往树林里钻,可惜已经迟了。

白光一闪而出,黑影在迅速逃离之际,一个个被白光击中。

须臾全数化为粉末,掉落在黄土上。

青年跳下石块,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长剑。用袖子随意擦擦剑身,收紧剑鞘里。走到依然还没回过神来的子郎身边停下。伸出右掌一拍,子郎整个人猛然清醒过来。

睁大眼睛呆呆的盯着青年看。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张开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青年举手打住了他,「你刚刚被黑影迷惑了,险些殇命。为何不听从劝告,擅自离开驿站?」略带责罚的念道。

要不是当时,青年的手脚利落,恐怕他已经被黑影所伤了。

那些黑影是源自山林间的魑魅,可以夺取他人性命的怪物。魑魅本是山间的灵体,是山神的化身,可因为沾染了不洁之物而变成黑影的。青年看着那群黑影,心如刀绞,沾染了污浊之气的山神是无法到像之前那般纯净。

山神守护着山林的一切生灵,供给山林里最美好的一切,这样生长在山林间的万物才能茁壮成长。而出现在溪边这群魑魅却因贪念,被人们不净的血液给沾染了,遁入魔道,变成这副德行。由於无法挽回,所以青年才会狠下心来把牠们处理掉,好让牠们可以早日脱离苦海前往西方极乐。

默默在心中许下一个祝祷献给那群方才才死在自己剑下的魑魅。

「因为小麦说他无法入睡。」子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回答青年的疑问。说道这里,他才猛然想起小麦还在屋顶上,还未下来,现在也不知道怎样呢。

青年转过身来,面对着子郎,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体。物体看起来没有很大,约一个掌心般的大小,圆圆的。

「把手伸出来。」青年握着那物体,看见对方愣在那里,没浪费丁点时间,抓起子郎的右手直接把物体交到他的手上。

看着掌心出现的物体露出迷茫的神情。那是一块通体通红的血色玉佩,上头可有一些看不出是什麽民族的特殊图腾。玉佩的中央穿了一个环,方便人们系上绳索吊挂在衣袍上。玉佩末端则系上了用红色棉线做成的流苏。整体看来是块上好的玉佩。

青年把玉佩交托给他後,冷冷开口,「把这玉佩拿回去,给那小男孩系上。之後,他便能入睡了。」把话说完,转身正要离开时,被站在後方的人叫住了。

「阁下的名字……」

三番四次被人搭救的子郎紧紧抓住这是唯一一次能够问青年名字的机会。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在此别过以後,他们就不会相遇相见。

侧过连,微微张嘴,「禹冥。」

禹冥,这就是他的名字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青年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天边开始吐露出鱼肚的色彩。天上的晨星也慢慢退进云层里,大地缓缓褪下昨夜的色彩,换上崭新的妆容。

握着手中的玉佩准备回到驿站里时,本来应该在屋顶上的小男孩出现在他的面前,脸上还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子郎上前去,紧张地问道:「你怎麽跑下来了?看你的脸还受伤了。」

露出淡淡的微笑,摇摇头,小麦开口回答:「我没事。祗是看你下去那麽久还没回来,有些担心所以才下来这里。」

抚摸着小麦的发顶,没好气地笑了笑。

两人结伴回到驿站。待他们抵达之际,已是卯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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