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 — 第六話:膳房裡的小童(上)

夜幕低垂。

天边星星零零散散散落在天上,无月。

入夜後,市集上摆放的摊位已经收了。一般的商舖酒家都已经打烊了。尤其现在正值夏季,闷热的很,有些商家还会提早打烊歇息。市集陷入一片安静,没了白天的喧哗。

晚间就祗剩下烟花之地还未打烊。

走在无人安静的街道上,凭着挂在店铺外的照明的微弱小灯。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衣着邋遢,披头散发的姑娘。

祗见她孤身一人,环抱着自己,默默在街上走着。

夏季虽然较为温热些,但入夜以後,再加上饿了整整一天的人此刻还是觉得冷。

湘儿拖着千金重的步伐好不容易才来到市集。自己早已又累又饿的,饥寒交迫,身无分文,连买碗面来充饥都成问题。揉着手臂,借此磨出点温热来取暖。

摇摇晃晃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身上脏乱的衣服根本不会有人认出她就是白府千金。落魄潦倒的模样仅仅让人误以为是个叫化子。

一个大腹便便,看似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喝得酩酊大醉,左拥右抱的夹在两个打扮妖艳,衣着暴露的女子中间。光看两名女子就知道她们是来自陶云县福楼二巷的醉仙楼里的风尘女子。

两女踏着小碎步,扭着水蛇腰,带着身上那股熏死人的浓烈花香经过湘儿。

穿着红衣女子看了一眼湘儿便捏住鼻子,露出极度厌恶的神识,「哪来的叫化子啊!又脏又臭!给老娘闪远一点去!」

湘儿停下脚步,斜眼盯着他们,「……我才不是什麽叫化子。」

搧动着手,嫌弃地像在看丧家犬的眼神,大声叱喝道:「老娘才不管你是不是叫化子,给我滚得远远的,别把你那身脏臭沾染到我身上来!」

湘儿收回视线,冷笑,不语。没说什麽便径自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白府的方向走去。

那三人与湘儿步去的方向真好相反。三人一路打闹嬉戏一路往陶云县三巷那步去,双方渐行甚远,最终那三人消失在转角处。

好不容易的,刻着白府的牌匾终於出现在眼前,还没来得及抓起门环敲门的湘儿体力透支,倒在大门前。

直到翌日,老陈打开白府大门,一惊。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老陈很担心自己一大早就看见屍体出现在白家门口,那是多麽的晦气啊!

「躺在地上那人是谁呀。」翻过来一看,老陈胆战心惊地拨开散乱黏在脸上的发丝,定眼一看,发出「啊——」的一声。

站在枝头上的小鸟全被这猛然一叫吓飞了。那时候,天才刚刚微亮。

「小……小姐?」

经老陈这麽一叫,府里立即跑出两个小厮。一高一矮,一前一後来到大门前。

「老陈,发生什麽事啊?」较高的名为小丁的小厮哈着腰好奇地问道。

老陈蹲在石级上抬头对上小丁,吃惊地期期艾艾的,「她……她……是小姐。」

胆大心细的小丁,伸手轻轻拨开覆盖在她脸上的青丝,一看,才知道自家小姐回来了。

他们两人合力把小姐送回房里,而较矮的那位小厮名为小邓则去通报白夫人。

心急如焚的白夫人一接获湘儿回府的消息,二话不说马上扔下手中的木鱼,直接往湘儿的葵芳奔去。从没看过白夫人如此慌张的秦姑姑速速跟上白夫人的脚步。

推开门,白夫人没说什麽快步转入屏风後,一入内便看见湘儿躺在床榻上。

湘儿的身上脏乱的衣服已经被茜茜换下了,脸上的污垢也被擦洗过。

白夫人坐在床边,握着湘儿的手,怜惜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儿。她心疼极了。按奈不住自家女儿躺在床榻上在那里昏睡不醒,为人父母的,看见自己的孩子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说什麽不自责、心疼都是骗话。

轻抚着湘儿的脸蛋,一颗晶莹的泪珠徐徐滑过白夫人的脸颊,滴落在湘儿粉色的棉被上。

「夫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没事的。」守在一旁的茜茜安抚白夫人道。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着急,很害怕,当她看见老陈和小丁背着小姐进来时,有那麽一瞬间,她被吓傻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脏乱不堪、头发凌乱,还掺杂着恶臭的人怎麽看都无法与平日那个打扮雅致的小姐扯上任何关联。

好不容易,折腾了一番,茜茜才把那身脏衣服给换下,换上乾净的衣物。等她忙完手头上的功夫後,白夫人已经出现在她家小姐房里。

「夫人,顾大夫已经在厅堂那里等候,是否要请他进来?」小丫鬟问道。

摘下丝绢,把脸上的泪揩掉後,白夫人缓缓开口,「顾大夫已经到了,快让人把他带进来,愣在那里做什麽啊?!」

白夫人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下人发话,吓得在场的所有人一惊。被训话的小丫鬟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给您磕头认错!」吓得那个小丫鬟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生怕从白夫人的嘴里吐出一个不字,把她赶出白府。

秦姑姑赶紧开口,阻止小丫鬟继续磕头道:「别磕了,快点把顾大夫请进来,快啊!」

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慌神地看了看秦姑姑,小丫鬟才反应过来,立即爬起来往厅堂的方向奔去。

「真是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片刻,一位头戴四方头巾,留着八字小胡的顾大夫提着褐色的药箱走进房间,茜茜把他带到罦罳後。白夫人看见顾大夫立即起身让位。

顾大夫打开药箱翻出红色的小枕,枕在湘儿的右手腕下,给湘儿把脉。

顾大夫眉头一皱,神识显得有些凝重。站在一边端详着顾大夫把脉的白夫人更是紧张。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顾大夫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顾大夫收回手,一同把红色小枕一块收进药箱里,起身。

「顾大夫,怎麽啦?」白夫人紧张地追问道。

顾大夫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说:「令嫒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体力透支才晕倒的。我给令嫒开一方药,给她治疗伤寒用的,服下以後,很快就会痊癒了。所以白夫人不必担心。」

简单地诉说了湘儿晕倒染上伤寒,叮咛茜茜如何煎药以後便离开白府了。

「顾大夫还真是来去匆匆啊。」

几个站在外头的小丫鬟交头接耳的在谈论着湘儿为何失踪。这麽一说,刚巧被正要去打点家务的秦姑姑撞见。这班丫鬟直接被训话。

「白府里是让你们随意乱嚼舌根的地方吗?」秦姑姑一声喝下,外头的那几个小丫鬟立即垂头安静,不敢发声了。她们自知理亏,也深知白府家规,乱说主子坏话可是会丢了饭碗的。受罚是小事,丢了饭碗就糟了。

秦姑姑搧搧手,训过她们一顿後,也没做责罚她们便让她们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干活去。

默默摇头,心想:这班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啊。近来白府发生太多事情了,秦姑姑已经无法兼顾太多杂事,处理家务杂事时都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这让她觉得自己老了。

屋外。

黑暗处,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正是苏晴。她躲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偷窥着屋内的一切。

苏晴的嘴角慢慢往上扬。

原来,白府里藏着这麽一个秘密。

这下子终於没有白来了。

看见有人从湘儿的房间里出来,快到苏晴这边,她倏地躲回进更暗的地方,不想让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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