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弦與奏 — 弦與奏(九)

弦与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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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的男子,奏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或困惑,只是掩嘴轻笑说道:「这次婚宴主角的弟弟,柳生驹先生。竟然会邀请小女子共舞,惶恐之至。」

柳生驹,不是别人,正是这次新郎官的弟弟,同时也是但马集团董事长的次子。年轻有为,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暂定还是由哥哥做为接班人後补,但是已经被誉为是柳生家最有才华的一位,其才干可见一般。

「请别这麽说,能有幸跟二阶堂家的小姐搭上话,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光荣了。」驹说着,笑容灿烂得像太阳。对此,奏也回以微笑,如月光般皎洁而又柔和:「虽然有些害羞,但跟柳生先生共舞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那麽我就献丑了。」

随着音乐持续演奏,两人也随之翩翩起舞。既像是恋花的蝴蝶,也像是成双入对的天鹅。一开始只是两人普通的舞蹈着,但是不知何时,场内的众人自动的空出舞厅的中心,让两人尽情的展现自我。宾客们这麽做,当然有一部份原因是考量到两人的身分,但是更多是因为两人实在是过於耀眼,任何打扰的行为都是对这幅光景的亵渎。

「换句话说,我觉得今後但马集团应该要走向多角化的经营方向。」在两人共舞过後没多久,驹就开始口若悬河的讲着自己对於经商的理念。从人力的管理的到未来的走向,他总是有独到的见解,对驹来说,他见到的一切似乎永远都有改善的空间。

在这期间,奏津津有味地听着对方的话语,偶尔还穿插着自己的经验跟意见。也许听到舞伴兴致勃勃地讲着商业的相关议题时,一般女孩早就白眼翻到天边去了,然而再怎麽说也是商业巨擘之女,奏可没有肤浅到这种地步。

「擅自发表这方面的言论可能有些失礼,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先在此致歉。」等到驹告一段落後,奏清清嗓子说道:「感觉柳生先生的想法都十分具体跟有效益,可是感觉实际上行动起来不会那麽顺利呢。无论是财政上的开支或是反动势力的干预,都会是棘手的问题。」

说到这边,这个刚才还神采飞昂地描绘未来梦想的青年,表情立刻闪过一丝失落,「是阿,正如同二阶堂小姐所说,我所前行的道路充满了荆棘。明明是正确的方向,却完全没人愿意跟自己同行。」说到辛酸处,驹不禁停下舞步。

「在坚持自己的理想上,我从来没有一丝怀疑,但正是因为这样,真理无法声张的挫折感,反而让我感到更加无力,有时候觉得自己跟唐吉轲德一样荒唐。这种感觉,二阶堂小姐应该也能体会吧?」

「我吗?」奏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见此,驹握起了奏的双手,两眼中燃烧着斗志与希望:「没错!虽然跟二阶堂小姐只是初次见面,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二阶堂的眼神当中,闪耀着跟我一样的光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後我们应该多多交流。这孤独的奋斗当中,有个像二阶堂小姐一样出色的人同行的话,对我而言是莫大的鼓舞!」

「就算你突然这样说,我也...」奏扭过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见状,驹赶忙松开双手苦笑着:「抱歉阿,初次见面就说这种话,想必给二阶堂小姐带来困扰了吧,但是我刚刚的每个字都是真心诚意的,还请你考虑一下,那麽我先失礼了,做为新郎的家属,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驹对奏简单的致意之後,就消失在人群的另一边了。

「怎麽回事阿那家伙,一见面就跟人讲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奏小声地嘟嚷着,然而,她心底很清楚驹的意思。若是就「对现况不满」这件事上,她跟驹说不定真的意气相投也说不定。正当她想东想西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大小姐,这边请。」回首一看,恭候多时的那人,正是弦。

「大小姐,请问刚才的对话还愉快吗?」「还行吧,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奏随口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刚才你应该随时待在看的到我的地方对吧?那麽你觉得柳生驹先生是个怎麽样的人?」

弦沉思了半响:「我觉得他是一位十分杰出的男性,年轻有为、富有远见。是值得大小姐深交的对象。」弦不愠不火的说着,一举一动都是那麽的完美与潇洒,一时间竟有一位老练管家的味道。

然而,看到这样的弦,奏却是柳眉紧锁,死命地盯着弦的表情,好像这样做就能从他的脸中看出字似的。时不时还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丝呢喃:「不明白......应该没错......不太对......」过了良久,奏才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我想也是,我去摘个花,先失陪了。」语毕,端着猫步消失在人群当中。

直到确定奏离开了自己的视野,弦方长长抒了一口气:「真不愧是大小姐,真是犀利。」说霸,擦了擦额头上隐隐流出的冷汗。如果视线有热度的话,刚才弦的脸应该已经被奏烧出一个洞了。

等到情绪稍加平复後,弦的思绪继续运转着:「但是我并没有说谎,柳生先生的确是值得深交的对象,大小姐可是拥有远大梦想跟亮眼才干的人,不能在以我为中心打转了。如果大小姐能把握这次机会的话,那她的梦想应该也不再是遥不可及才是。」一边暗忖着,弦的嘴角也不禁上扬起来,然而,再怎麽灿烂的笑容,也无法掩饰他湿润的眼角:「明明是美事一桩的,但是现在从我心中内涌出的情绪......到底是什麽?」

另一方面,奏已经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正在镜子前面整理仪容,口红擦亮了她艳丽的嘴唇,却擦不亮她乌云笼罩的内心,柳生驹为什麽会找上自己?真的只是想交个朋友还是另有图谋?还有刚才弦的表情是什麽含意?跟他一同长大,却是头一次看到弦露出那种表情。那个既像是用名为笑容的面具遮住泪眼、又像是在泪水浇灌後,绽放名为释怀的花朵一般,那到底是......

纵使有着千头万绪,奏还是保持着优雅、落落大方、无懈可击,至少她本人是这麽觉得......「那个......小奏?小奏?」这样叫住她的,是在一旁看着她至少十分钟有余,担心之色溢於言表的有马祥子。

「怎麽了?祥子?」奏转过身去,脸上仍然挂着招牌的微笑,只是有马的心情却丝毫不见半分放松,就好像奏已经高烧到四十度一般:「还说怎麽了,明明擦了那条口红已经足足擦了十分钟了,小奏,你有什麽烦心事吗?」

原来自己的失态已经这麽严重了吗?看来自己还远远不成熟呢。当然这句话奏没有说出口:「嘛,虽然说参加这种场合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一想到邀请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就不禁开始担心起以往不曾考虑过的事情了。让你挂心在不必要的地方,在此至上万分的歉意。」

听完,有马抓了抓脸,笑容似乎有些腼腆:「别这麽说啦,小奏。要说紧张的话其实我也是一样的呢。」「原来祥子也会紧张吗?真是让我有点意外呢。」奏说道,她认识的那位如同善意制造机的有马,并不是会因为陌生人而感到紧张的类型。

「不,就像小奏想的,让我紧张的并不是婚礼。」有马的声音稍微顿了一下,稍加思索之後,才怯生生地说:「我比较担心我姊姊。」「令姊吗?」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奏愣了一下,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是这个答案从来没有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是阿,一想到姊姊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那边会不会寂寞啦,会不会不适应啦,就忍不住捏了把冷汗......但是不要误会喔,柳生家的人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是担心姊姊会被欺负才这麽说的。」有马那可爱的脸庞本来还因为苦恼而纠结在一块,但是话讲到一半,连忙胀红着脸,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那纯真无邪的样子不禁让奏会心一笑,但同时也让她深深的理解到,自己跟她果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如果有马是头顶光圈的天使的话,自己大概是顶着甜美外貌的小恶魔吧。看着胸无城府的有马,奏总是对工於心计的自己感到愧疚,那圣母般的光辉并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直视的。然而奏也很清楚,她那无垢的身姿可望而不可及,在以勾心斗角当饭吃的二阶堂家中,天真终究是如泡沫般的梦。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了,奏告诉自己,一边想着,她再度戴上了迷人的笑容:「话说回来啊,祥子,其实我也很在意柳生家的情况,如果你愿意跟我分享一些所见所闻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请稍微再帮个忙吧,我的挚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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