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休妻,好嗎? — 第六十五章:忍冬

一个月内,游雅歌风风火火跑遍了丹青城各个角落,也向小花连哄带骗、甚至直接抢了他的积蓄,最後在城墙边上买了一块地,随後便开始新建房宇,不仅仅是乌鸦们让她指挥来、指挥去,她还特地私下向毛老大借了一组小兵一块干活,这才在短短时间内盖好了一座四合院。

游雅歌带领唐觉理参观这座院落,桌椅摆设都已布置完成,全是照着学堂的方式来设计的,当中还有食堂、卧房、浴厕等生活起居所需之物,似乎不仅仅是书院这麽简单。

「你最近老不见人影就是在忙这个?」唐觉理穿梭在十来张桌椅间,「你是打算开班授课、教人乐理吗?」

「是要教人,不过是你来教。」

「我?」唐觉理有些惊讶、有些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离开赫连莳、离开金媪堡,所以我替你准备了这个地方。」游雅歌在正中央的座位上坐下,像个学生偷懒般趴在桌上,「这次战争虽然算不上多严重,但还是有些孩子没了家,你一直都在帮忙照顾伤患和流离失所的人,这座四合院正好让你当作收容之地,你也不用再找新房子了。」

唐觉理眼眶有些湿,她或许失去了理想的爱情,却收获了一段相知相惜的友谊。

游雅歌将唐觉理拉到身旁的座位坐下,说:「以後你可以在这里教孩子们读书、也可以在这里替人治病,最重要的是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你可要被一群小鬼从早吵到晚了。」

「我不怕吵,反而怕鸦雀无声的静。」

「养这麽多孩子会很花钱,你要是缺钱就去跟赫连要。」

「大堡主?这样好吗?」

「我建这所四合院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游雅歌撑着头、噘着嘴说:「那天我问赫连想不想要孩子,他说想,可是我大概生不了了,所以我就想那就把城里的孤儿都收养起来,以後等赫连老了,就会有很多小鬼围着他吵吵闹闹,他就不会无聊、不会孤单了。」

「你放不下大堡主?」唐觉理轻拍游雅歌的背聊表安慰。

「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不只是他。」她浅浅一笑。

「战争结束了,也是时候把你们的婚礼操办起来了。」唐觉理换了个开心的话题,「几天前我听见大堡主向阿莳和黎叔提起婚礼一事,想来过不久就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对喔,我都忘了这件事了,还有婚礼呢。」

「大堡主这麽疼爱你,这场婚礼一定格外隆重。」

「别、千万别,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觉得只要我跟他在就很美好了,其实不需要搞得多盛大,否则就是累死自己。」

「命运真的很奇妙,当初你想走、我想留,如今留下的是你、我却要离开。」

游雅歌与唐觉理牵着手,微笑而视,「管它什麽命运,自己开心就好。」

「是,开心就好。」

赫连缭知道游雅歌建了一所四合院、也知道她将四合院交给唐觉理管理,但他不知道收留这些孩子全是游雅歌的精心安排。

一日,游雅歌与赫连缭来到四合院,大门之上已挂上牌匾,上头写着「忍冬居」,赫连缭问起这是谁起的名字,游雅歌表示如此秀雅的名字自然是唐觉理才想得出的。

「住在这里的孩子都是孤儿,觉理希望他们像忍冬花一样能耐过苦寒、活得精采。」

「既如此,以梅花为名不是更好?」

「你知道忍冬的花语吗?」游雅歌扬下巴,一副得意。

他捏着她骄傲的下巴,问:「是什麽?」

「不告诉你。」她调皮地低下头在他手指头上轻咬一口,随後便牵他进了忍冬居。

忍冬居如今已收留了十来名孩子,最年幼的不过两岁,唐觉理与玉娘、可可成日都待在这儿,自从开始管理忍冬居,唐觉理整个人感觉精气神都好了许多,有孩子们开朗的笑声环绕,自然生活也会欢快起来。

「是雅歌、是雅歌,雅歌来了!」一群孩子立马围了上来,孩子们与游雅歌相处时日不长,却已十分熟捻,只是对於面色如冰站在那儿的赫连缭他们颇为好奇,初生之犊不畏虎,也只有年幼的他们敢指着金媪堡大堡主的鼻子说:「你怎麽都不笑呢?是不是不开心?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出门不小心踩到便便了对不对?」

赫连缭一把将那名口出狂言的七岁男童拎起来,面无表情盯着他,「再说一次。」

「……呜……。」小男孩让赫连缭的气势吓住,眼见就要哭了,游雅歌赶紧将孩子抱过去。

「别这麽凶,他们又不是你的敌人。」游雅歌念叨。

「就因为他们不是敌人,否则我早就一刀砍下去了。」

游雅歌带着孩子进屋与唐觉理打招呼,赫连缭独自在院中等待。

赫连缭突然觉得脚边发痒,低头一瞧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儿拿着一支鸡毛在他脚边乱挥,赫连缭退了一步、那孩子就跟上一步,他越躲、孩子就跟得越紧,直到孩子追不上赫连缭而不慎跌倒,赫连缭才停下脚步。

瞧那孩子因为跌了一跤而嚎啕大哭,赫连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喊了游雅歌两声,但屋里聊得太忘我,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呼喊。

孩子哭着一路爬到赫连缭脚边抱着他的腿,他总不能一脚将孩子踢开,无奈之下只好学着游雅歌将孩子抱起来,这孩子一到赫连缭怀中立刻就不哭了,不过那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模样着实滑稽。

赫连缭用袖子替他擦去脸上的鼻涕、眼泪,不过毕竟不熟练,所以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将孩子的脸蛋擦红了,幸亏那孩子没有再哭,反倒喀喀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你没毛病吧?」

那孩子突然打了个大哈欠,随即靠在赫连缭身上,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沉沉睡去,赫连缭从未带过孩子,不仅抱着的姿势别扭,更不知该如何照料一个睡在自己身上的孩童,此时他有些後悔他从未帮忙照顾幼时的赫连硕,否则现在也不会一无所知,後来他只能去求救屋中的女子们。

玉娘将孩子抱去卧室休息,唐觉理也去厨房准备午膳,游雅歌抓住机会调侃他方才的手足无措。

「你就乐吧。」要说堂堂金媪堡大堡主能忍受谁的冷嘲热讽,那便只有游雅歌一人。

「照顾孩子什麽感觉?」

「没什麽感觉。」

「没有一点点温馨吗?」

游雅歌的言行举止透着意图,聪颖的赫连缭看破了她的心思,「你还是很在意那日我说想要孩子一事?」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但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有没有亲生孩子是老天注定的,不过当不当人父母是我们可以自己决定的。」

「这就是你收养这些孩子的理由?」

「我盖这座忍冬居是为了给觉理一个归处、也想让你从这些孩子身上得到一些慰藉,但是我不会要求你去亲近、甚至将他们当作亲生孩子,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顾虑我。」尽管游雅歌希望赫连缭能在孩子身上找到为人父的喜悦,但她不愿赫连缭有半分勉强,她只愿在他渴望亲子之情时能有个去处,「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因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孤儿?」

「冬天太冷、肚子太饿,我知道那有多辛苦,所以想帮帮他们。」她微笑。

赫连缭轻抚她的脸颊,道:「想做就去做,如果你真的要收了他们当孩子,那他们也自然是我的孩子。」

游雅歌暖心一笑,扑进了赫连缭的怀中。

金媪堡即将办喜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丹青城,连远在京城的钟不降等人也收到风声,来函告知届时必会出席婚宴,游雅歌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不过黎叔却坚持要大办一场,毕竟赫连缭与游雅歌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又正好结束了一场战役,怎麽都得庆祝一番。

自此,金媪堡乃至整座丹青城都为了他俩的婚礼忙得焦头烂额。

堡内大厅,赫连缭、游雅歌处在那儿任由裁缝师傅量身,黎叔及唐觉理则在一边与绣娘讨论喜服花样。

游雅歌偷偷在裁缝师傅耳边说:「别做太多层衣服,又麻烦又热。」

「黎总管吩咐了夫人说什麽都别理,夫人见谅。」裁缝师傅早就被黎叔收买了。

游雅歌转头向赫连缭求救,「你跟他们说说。」

「不过几件衣服,你穿着就是了。」赫连缭倒戈。

「你确定?脱起来很麻烦的呦。」游雅歌换了个暧昧的说法游说赫连缭。

「我技术好,不怕。」赫连缭稳若泰山。

赫连硕从一旁冒出来,疑惑问:「脱衣服和技术好有什麽关系?」

「与你无关。」赫连缭冷冷对他说。

赫连硕一听,对着游雅歌张开双臂,要求道:「雅歌,抱我。」赫连硕是个早熟的孩子,更是不常撒娇,不过为了给赫连缭一点教训,他最近偶尔会故意亲近游雅歌。

游雅歌身子一弯将他抱起,「天啊,你是不是又重了?」她觉得有些吃力。

「我在长身体。」赫连硕得意地看的赫连缭、侧头大摇大摆靠在游雅歌胸前。

赫连缭不高兴了,揪着赫连硕一把扔到边上悠哉喝茶的赫连莳身上,「管好你儿子。」

赫连莳严肃地对赫连缭点点头以示承诺,下一刻便一脸坏笑称赞赫连硕干得好。

赫连莳父子联合起来逗弄赫连缭引得大家喜笑颜开,金媪堡这些日子天天都能听见欢乐笑声,赫连缭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

从前他们走在大街上时,路过的人虽会对赫连缭问好,但每个人都紧张兮兮的,因为赫连缭总顶着一张能冻死人的冷脸,而如今他给人的感觉温和许多,似乎旁人也不再那般恐惧着他。

游雅歌在路边买了个花卷,咬了两口就塞给赫连缭,「给你。」

「你不是喊饿吗?」他顺手接下。

「这两天老觉得胃堵堵的,饿了也吃不多,你不用担心,我找觉理看过了,没事。」

「大婚之日就在下个月,你最好想办法长点肉,我可不想被人说娶了个发育不良的妻子。」说着,他把游雅歌剩的花卷吃下肚,一切显得那麽理所当然。

「谁发育不良了?」

游雅歌刚要与他唇枪舌战,正好他们走到城门,赫连缭赶紧与驻守的毛老大、刘先生谈起正事,游雅歌不好打断他们,想着待会儿再教训赫连缭。

她站在城墙上随意看看风景,忽然远处扬起一阵风沙,一队约莫十人的马队朝着丹青城奔驰而来,他们身穿黑衣、配戴精锐刀剑,尽管他们带着面罩防风沙,漫天尘土中游雅歌仍一眼认出了领头之人。

游雅歌不自觉露出灿烂笑容,迫不及待跑下城墙、奔出城门,而此同时,马队也来到城门口。

领头人一下马,游雅歌便兴高采烈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而对方也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城墙之下、城门之内,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游雅歌与一个陌生男子亲密拥抱,不说游雅歌即将嫁入金媪堡,便是任何女子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旁若无人地拥抱都是极为罕见的。

众人一边诧异地看着游雅歌、一边关注着脸色黑了一大半的赫连缭,心惊胆颤地害怕随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阿一,你怎麽来了?」

他取下面罩,正是初一,他微笑道:「施久道败了,丹青城不再封城,乌来情势也稳定,我当然要来看你。」

「你来了真好,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信上都说不清楚。」

「听起来你又有不少故事了。」

「走,快进城。」

游雅歌勾着初一进城,他们不识得初一、却认出一行人全是乌来打扮,不难猜出是游雅歌在乌来的熟人。

「赫连,看,阿一来了。」

「看见了。」赫连缭阎罗般的眼神直瞪着他们勾着的手。

游雅歌发现了赫连缭的不满,乖乖收回手,「那我先带阿一回垂青楼。」

「急什麽?」赫连缭这才正眼看了初一,「别来无恙。」

「恭贺大堡主解决围城之难。」初一言词得体,口气却没有半点好意,对他而言,丹青城生死与他无关。

「兵器之事还得多谢你。」

「我想帮的不是你。」初一望向游雅歌。

赫连缭刻意将话题引到婚礼一事,「阁下是为了参加我与雅歌的婚宴而来吗?」

初一突然笑得诡异,「说起这个,小七,你大婚那日我应该坐哪?」

游雅歌想了想,说:「我没有高堂,阿一算是哥哥,那当然是坐主位了。」

「……。」赫连缭本来就黑了一半了脸现在更黑了。

「那大堡主该喊我一声大哥吧?」

赫连缭与初一怒目对视、僵持不下,初一与游雅歌算是结拜兄妹、初一对游雅歌又有救命照顾之恩,论理赫连缭与游雅歌结婚後确实该尊称初一一声大哥,但向来高高在上的金媪堡大堡主怎能轻易喊人大哥?

「辈份不作数,要我认同非有本事不可。」赫连缭辩解。

「是吗?」初一在此事的势头上显然高过赫连缭。

游雅歌了解赫连缭有多骄傲,赶忙缓颊,「叫不叫大哥没关系的,硕儿还直接叫我名字呢,大家叫名字就好了。」

为了避免赫连缭、初一再起争执,游雅歌随即将初一带走。

望着游雅歌与初一亲密的背影,赫连缭不免叹了一口气,他要娶的这个女人身边实在太多异性,卫或起也好、初一也好、小花也好,偏偏个个与她关系都密不可分,已经发生的事他阻止不了,但他暗自赌咒绝对不让他身边要好的男子再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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