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袁氏不甘被打,命令随侍仆役教训游雅歌,应付这些小喽罗压根儿轮不到游雅歌,乌鸦们动动手指就打趴一地人。
「唐觉理,你联合外人欺负自家人算什麽?」袁氏大呼小叫。
「雅歌,算了。」唐觉理瞅四周人群渐多,不想再纠缠下去。
「你可以算了,我不行,今天我偏要闹一场。」游雅歌站在势微的叶氏、袁氏面前俨然强者无敌,「你们还敢说自家人这三个字,这些年你们没少欺负我们家觉理吧,她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但我非常小心眼,尤其看不得有人针对我的朋友,你们要是在她面前鞠躬道歉,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要是你们想跟我耍倔,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
「你以为你是谁?这里可是丹青城,谁敢对二堡主的妻妾动手?」叶氏仗着身份故作高态。
「我就动手、就动手、就动手!」游雅歌一个跨步上前连着又赏了叶氏好几个巴掌,随後又伸脚将被打得头昏眼花的叶氏绊倒,「我不只动手,我还动脚,你能拿我怎麽着?」
游雅歌骄傲地昂首,看热闹的民众突然鼓舞叫好,叶氏、袁氏为人骄矜、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事情时常有之,城民早就怨声载道,不过碍於金媪堡二堡主妻妾的身份,无人敢正面与他们起冲突,这回游雅歌出手教训,不仅替唐觉理讨了公道,也让城民出了一口气。
「看这气氛,这两个人可惹人厌了。」招峰见众人鼓舞叫好,心情大好。
「金媪堡家大业大,咱们乌来也是听说过的,没想到声名远播的金媪堡竟住着这等女子,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姑娘呢。」引蝶曾在不少千金小姐、贵族夫人面前唱过曲,而叶氏、袁氏只让她觉得狐假虎威,丝毫没有贵气。
随着纷争渐烈,金媪堡安排在城中戒护的巡逻队也赶到此处,袁氏认为帮手到来、立即要求巡逻队将游雅歌及她的同伴拿下,可这几名巡逻队员不同於叶氏、袁氏身旁的新进仆役,他们识得游雅歌、也知她一早带来一艘满是兵器的船,即便游雅歌没了大堡主妾室的身份,队员仍念旧情。
「你们聋了?我让你们把他们抓起来听不懂吗?」巡逻队一动不动,袁氏气急败坏,最後乾脆迁怒到巡逻队身上,拿起马鞭往他们身上抽,巡逻队员不敢反抗,只能受着。
小花看不过眼将袁氏手上的马鞭抢走,唐觉理也一改以往的温顺,严厉斥责:「这些军士都是保卫金媪堡的勇士,是他们让我们能够安心在城中生活,你非但不感谢他们,反倒拿他们泄愤,他们可不是你的奴隶,你没资格对他们动手。」
「我哪里没资格了?他们吃金媪堡的、喝金媪堡的,就是金媪堡养的狗,我身为主人爱怎麽打就怎麽打!」袁氏气得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已无法思考这几句话一出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更没留意巡逻队员的脸色多难看。
「袁氏!注意你的用词,这些弟兄全是两位堡主的亲朋至友,不许口出污辱!」唐觉理责骂。
「贱人,少在这装清高!」袁氏疯魔地想对唐觉理动手,却被游雅歌从身後一把狠狠扯住头发,游雅歌朝她後膝一踢,袁氏便跪倒在地,她使劲揪着袁氏的乌黑长发,疼得袁氏频频哀嚎。
「在我面前对我朋友动手,你不要命了?我警告你,从今往後你再敢对觉理母子或是丹青城中任何人摆架子、耍脸色,我就刨了你这张脸皮、烧了你的头发、再砍了你的双手双脚,我说到做到。」游雅歌口气平和,但正是这种稀松平常的态度更让人觉得真实。
连同唐觉理在内的过去熟悉游雅歌为人的丹青城民皆被游雅歌不同往昔的强大气场震慑,过往的她虽偶然透着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但大多时候她就是个寻常的淘气女子,谁也不会将她与帮派份子联想到一块,而今日的她不仅穿衣打扮散着异国风情、更惊艳的是她俨然成了一名豪气的江湖儿女,言行举止的决绝与果断、加上她身後那群黑衣武人不难推断出她如今已是不可随意招惹的狠角色了。
然而,她的改变并未引起城民的反感,她今日当街教训叶氏、袁氏,阴差阳错地成就了往後在丹青城的仗义美名。
照理女子被休是件可耻之事、易招来旁人冷眼碎语,不过这情况却几乎没发生在游雅歌身上,一来是因赫连缭五年不断找寻她的踪迹,明眼人皆知休妻之事必有蹊跷,二来游雅歌在丹青城的一年中在垂青楼卖唱认识不少人,她为人如何众人心知肚明,所以当她摇身一变以不同的形象回到丹青城,等待她的是多数人的热烈欢迎。
「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等我告诉相公,要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袁氏胀红的脸蛋如今只有歇斯底里的丑陋。
游雅歌放开了袁氏,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叶氏、袁氏,说道:「我呢,上过战场、杀过人,掉过悬崖、中过毒,就是今天早上也刚从刀枪箭雨中活了下来,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但是到今天我仍然活得好好的,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那些人有本事、觉得能杀得了我,那就尽管试试,再提醒你们一句,真要出手最好一次就干掉我,否则轮到我动手,我会让你们後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游雅歌这五年和初一相处,向他学了不少狠绝的本领,她与小花在乌来从零开始将镜花水月做得有声有色,靠的可不单单是初一的背後支持,他们在摸打滚爬中早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解决敌人。
叶氏被掴了好几掌,这才回过神来,「如此野蛮粗鄙,怪不得大堡主要休了你,大堡主真是被鬼遮了眼才将你这种恶女留在身边那麽久,换了旁人一娶进门立刻就……。」
「我赫连缭的事何时轮到你置喙多言了?」
赫连缭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人群随即散开、让出一条道给金媪堡大堡主,赫连缭与赫连莳暂且将兵器调度之事告一段落,返回金媪堡路上竟撞见了这一出大戏。
「大、大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失言、是我失言,请大堡主不要往心里去。」叶氏在赫连缭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方才的骄矜气一扫而去。
叶氏像见了老虎似地乖乖不得了,游雅歌故意调侃赫连缭:「大堡主威武啊,人人见了跟老鼠一样,一句话比我打十巴掌都有用。」
「哦?怎麽就不见你怕过我?」赫连缭今日心情极佳,脸上透着一丝笑意。
「我又不是老鼠,不怕你这只大猫。」游雅歌一脸俏皮。
赫连缭望着叶氏、袁氏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又双颊红肿的样子,不禁赞叹道:「在外头游荡五年还真是不一样了,见过你杀人,倒是头一回看你教训人。」
「她这是手下留情了,上次在路上揍一个胖子把人的肋骨都踩断了好几根。」小花说。
「那几根肋骨明明就是你踩断的,少推给我。」游雅歌反驳。
赫连缭与游雅歌相谈时,叶氏、袁氏早早攀上了赫连莳,赫连莳是他们唯一的海上明灯、救命稻草,在他面前,二人极尽所能装柔弱、梨花带雨哭得惹人心疼,赫连莳对女子要比赫连缭宽厚许多,何况是自己的女人被打得双颊红肿,他若不说两句似乎说不过去。
「大嫂,打狗也得看主人,你要打我的妾好歹得跟我说一声吧?」赫连莳身上并无怒气,事实上他也并非多真心在乎这两个新宠。
「我还想打你呢,你倒是先说起我了?」游雅歌的矛头转向赫连莳,她虽气叶氏、袁氏,追根究底赫连莳才是罪魁祸首。
「打我?那你怎麽不动手?」赫连莳笑问。
「我打不过你,才不找死。」游雅歌头一撇,毫不掩饰自己的胆小。
赫连莳发现赫连缭因为游雅歌的小动作而窃笑,故意将他扯下水,「用不着你动手,你身後不是有铁鹰会的高手吗?或者跟我大哥撒个娇,也许他就会帮你揍我了。」
游雅歌瞄了赫连缭一眼,被赫连缭察觉後她连忙装作无事,话峰一转:「赫连莳,你快把那两个女人带得越远越好,别在我面前惹人厌。」
「来人,带两位夫人回去。」赫连莳懒得追究,但叶氏、袁氏可不甘心。
「相公!你不是说要替我们做主吗?」袁氏贴着赫连莳发娇。
「难道金媪堡就容许外人欺负到头上来吗?」叶氏噘着一张嘴。
赫连莳拨开他们两人的手,说道:「她可不是外人,说起来你们都要喊她一声嫂子,长嫂如母,她训诫你们天经地义。」
「可是大堡主已经把她休了呀。」
「那又如何?重要的是大哥怎麽看待她,他认为她是大堡主夫人,那她就是。」赫连莳向赫连缭使了个眼色。
「我的女……。」赫连缭刚开口,游雅歌硬是从中抢话。
「什麽叫他认为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我不是人吗?没有人权吗?你们这对兄弟也太狂妄了吧,以为世上所有人都要听你们的吗?自大!」游雅歌一听不乐意了,如今她已不会乖乖听人摆布。
赫连兄弟在丹青城说穿了便是土皇帝,除了刻意找死的,从来无人敢对他们说话无礼,更别像今日指着他俩的鼻子教训,若是平时,有人对赫连缭口气稍微差一些,他都会杀鸡儆猴一番,可面对游雅歌的指责,彷佛是一种乐趣。
「还有,金媪堡我就不住了。」直到游雅歌说出这句话,赫连缭的浅笑才从脸上消失。
「为何?」
「有人惹我厌,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烦都烦死了。」她不屑地瞅了叶氏、袁氏一眼。
赫连莳深知赫连缭心意,立刻提议:「大嫂放心,我会让他们待在自己院中,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这还不满意,那我也可安排他们住到外头去。」
「相公!」叶氏、袁氏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却也无力反驳。
游雅歌见叶氏、袁氏被抛弃似的落寞可怜,多少於心不忍,唐觉理的不幸始终源於赫连莳的朝三暮四,叶氏、袁氏纵然骄横,但也不至罪无可恕。
当年游雅歌在卫或起府中亦是这般被人弃如敝履,那心情至今难忘,可至少卫或起并非真心如此,而赫连莳却是实打实的绝情,游雅歌不禁想着赫连莳娶他们到底是为了什麽?他是否真心爱过他们、或者爱过唐觉理呢?
「不必了,我已经想好住哪儿了。」
「你要住哪?」赫连缭问。
「垂青楼。」游雅歌说着就往马车走去。
她上车前,赫连缭伸手拦在她身前,「垂青楼人来人往,不安全。」
「你忘了现在围城的是谁吗?」游雅歌胸有成竹笑着:「现在城里城外的,最安全的人就是我了。」即使分开多年,游雅歌仍无怨无悔地相信着卫或起、相信他们过往的情分。
游雅歌向唐觉理打了声招呼之後,借了马车往垂青楼而去,一场家庭风波终於落幕。
马车上,小花不停抱怨:「好好的金媪堡不住,偏要住酒楼,你脑子真有病啊。」
「……。」游雅歌上车後,便闭眼靠在引蝶身上休息。
「花老板你就别挑剔了,月姐姐的选择一定有道理。」招蜂说:「不住金媪堡也好,那几个女人说不定会成日耍阴招害我们呢。」
「就他们?没那本事。」小花嗤之以鼻。
「别小看女人了,女人发起火最可怕。」
「对、对,你家月姐姐一生气,连赫连兄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小花看游雅歌皱着眉头、冒着几滴汗珠,猜出她定是头风又犯了,「我就知道你刚才在死撑,早上还喊累,怎麽突然就精神抖擞打架了。」
「月姐姐有些低烧,等会儿到了酒楼请位大夫来看看吧。」引蝶说。
「她发烧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不用紧张,再说她突然决定不住金媪堡应该也是想起唐觉理是大夫、怕被她发现自己重病吧,所以如果现在找大夫,一定会引起金媪堡的注意,那七月的计谋就没用了,我说的对不对?」小花与游雅歌朝夕相处,早就将她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游雅歌微微睁眼,说:「药箱里已经备了许多药,如果不是不得已,尽量不要惊动别人。」
「可是……。」招蜂引蝶仍不安心。
「丹青城战情紧张,不能再让他们分心了,我的事……之後再说。」
游雅歌此次回到金媪堡下定决心正视内心的感情,若时机成熟,她也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病情,然而眼下并非时候,她最大的心愿仍是化解卫或起、赫连缭之间的冲突,在所剩不多的生命中,她经不起踏错任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