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进一步就是退
「不管是洪知颖还是郭医师，我都支持你。」阿然说。
别闹了。「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郭医师啊。」
「但是我觉得你喜欢郭医师是一条很辛苦的路。」他皱皱眉说。「她是难以捉摸的大人了，而且很快可能就会结婚，嫁给那些传说中的有钱人。」
「什麽有钱人啊。」
「她可是医生耶，难道不会想要也嫁给医生或是同样有钱的人吗？」
我一时无言，他说的没错。虽然我不知道她怎麽想，但是二十七岁的女生不都是想结婚的年纪了吗？看着那天她穿着伴娘的衣服这麽受人瞩目，我也想要看她穿上漂亮的新娘礼服啊。
即使到了那天，我也无法想像在她身边。她是否能够安插任何的位置给我？我是什麽？表弟？朋友的弟弟？宠物？
到那个时候，我根本是不会存在的吧？
她的未来不会有我的。虽然她说过感谢我，也喜欢我，但是我在她的人生中毕竟就只是一个过客，一颗尘埃。就算不碍事，但何时抹去都不可惜的。
毕竟是那麽遥不可及的人啊。我在想什麽呢？
但是，她说过吧。「等到你理解了爱，找到了喜爱的对象，就会跟我说再见。」如果我说喜欢洪知颖，我是不是就要从这里离开了呢？即使我还不想要离开也一样吗？我还没有告白呢，还有很多舍不得。
难道这些都因为反正是一场空，所以就乾脆什麽也不做吗？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麽选择。
或是说，我根本没有选择的资格。我只能继续用渴慕痴迷的眼神望着她，直到有一天她选择别人，或许是某一天我将自己的喜欢榨得一乾二净後，就会主动离开。
这天是四月五号，星期四。没什麽特别的，但是父亲要约我吃饭，半年一次，我顺便请了假，如果顺利的话就能直接去办护照。
我们原本是要约在外面吃饭，但是我请他回到家中，想把资料签妥就直接散了，不必走那些客套又多余的过程。新店的家我已经好段时间没回来了，该整理的都整理了，装箱了，薄薄的染上了一层灰尘。
半年不见，我不特别觉得他老或是年轻，我对他的记忆很淡，就像是个邻居的阿伯。小时候有印象开始，他们就不曾回家了，不仅对我感情淡，连对他自己的母亲他也是冷漠得像块冰。到底什麽事情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呢？工作？另一个家庭？
「你没住这里了？」他问。
「嗯。」我说。「我在朋友家住。」
「哦。」他也没说啥，然後一副很大方的摊摊手说。「生活费我还是会照给，给到十月。」
「我知道。」我说，「我……五月想跟朋友出国，但是因为我未成年，办护照有个监护人同意书想请您帮忙签。」
「你钱很多嘛。又是朋友家住又是出国的。」他睨了我一眼，忍不住态度有些尖酸，伸手对我比了比要我赶紧把要签的东西给拿出来。拿了之後就随便的签了丢在桌上。「看来也不必请你吃饭吧，这麽有出息。」
「嗯。不用了。谢谢你。」我对他鞠躬。
「之後打算做什麽？」
「我申请了大学。也是五月放榜。」
「别惹什麽事。我是不会负责的。上次出车祸也要我出面，我公司里头多忙啊。」他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颈子。
「你应该很想我去死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冲动，我对他问。看着他原本平静而稍微老迈的脸庞上一阵青白的惊讶，我的心里有些畅快。
「何谦……」
「抱歉，不会打扰你太久的。等到我成年。就不会跟你有任何瓜葛了。」
「别这样说。该做的爸爸还是会做啊。你有什麽困难也可以询问我啊。」似乎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失职的父亲，觉得自己给足了钱就是负责，但是仔细想想也对，本就相处没有几天的关系，又何来的责任感可言呢？
我第一次有想要怪他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我正处於敏感的时刻吧。
「谢谢你。」我又对他鞠躬了。「对不起，我说多了。」
他面对这样的我，似乎也有了些尴尬的神色。以前毫无感觉，但是现在让他难受，使他尴尬，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开心。
我仔细想想并不是因为我处於敏感的时刻，是因为我开始理解了人本来就应该有的感受：失望、痛苦、受伤、嫉妒。这些原本索然无味的情绪忽然又能够降落在我麻木的感知当中。让我能笑能哭，能够反击也能够躲避。
这是郭医师教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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