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句谢谢开始,我们之间有了些变化。
原本壁垒分明,互不侵犯的课桌界线,开始有了偶尔越界的情形,有时是文具,有时是纸条,有时是恶趣味的小手。
我们的午休也从原本的剑拔弩张,变得有些微妙。
我依旧不愿闭上我的眼,依旧盯着讲台上的她,而她却不再像以往一样舞动粉笔,在黑板上烙下我的座号,而是浅浅的笑,直至下课钟声响起。
我不再为午休不睡而被罚站,老师认为是风纪做到了我身旁,阻止了我的造次。
而我却认为,是我坐到了她身旁,造成了她的怠忽职守。
我们每个中午都这样对望,我偶尔会扮扮鬼脸,看她怕被人发现包庇我的慌张,又有时,我们会因为对方的哈欠而跟着哈欠。
校庆运动会到来,我们跳舞,赛跑,玩耍,以及期待下午的大队接力。
这天中午不需要秩序管制,不论是因为大家都累,又或是因为风纪下午是女生的最後一棒,需要充足体力所以要午休,总之这成了我们邻居时光唯一一次,可以面对面一起在位子上午睡。
吃饱饭,她要我也睡一下,她不希望我在接她棒时掉棒或是跑太慢,哦对,我是最後一棒,我觉得这没什麽便没多提。
我们趴着相视。
「我们一定要拿冠军!」她说。
「那当然!」
我们给彼此一个微笑,然後阖眼。
枪声响起,我看着排在前面的同学一个一个上了跑道,直至轮到我,望着操场那头的她,我感受的到自己的紧张,或许是因为现在赛况激烈,我们班在微小差距的人堆中排在第五,又或许,只是因为她。
看着她缓缓跑出,接棒,冲刺,她挥汗的身影越来越近,接着换我缓缓跑出,我没有回头,微举的左手尽量避免晃动,然後接力棒跟着她的期待一起传到我左手掌心,接着交到右手,伴随着我的全力冲刺。
一定要赢,我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
领完第三名奖状的我们慢慢走回休息区。
「我觉得两个人都是我超的。」
「我吧!」
「哪可能!你助跑那麽慢,我都觉得要撞到你了才开始加速!」
「因为我怕跑太快,你追不上!」
「拜托!你才追不到我吧!」
「来啊!你跑,不管你跑多远,我都追得到!」
然後她的马尾就再次从我的眼前跑远。
尽管比赛不是最好的结局,但没有一丝的失落,我们就在欢笑跟斗嘴中,把我们最後一次的运动会收进回忆中。
我追到她了吗?我会说有,毕竟我在她跑到休息区的前一刻,拍到了她的肩膀。
但是下一次的竞赛,我输了。
我在离我们打闹的校园20分钟车程的国中说着中文认识新朋友。
而你却在晚了我半天的陌生国家说着英文熟悉新环境。
加拿大,那可不是我全力跑就能跑到的地方。
台湾,也不能让你回头就能看到依旧不午休的我。
我们的追逐,被迫结束,属於我们的故事,就浅浅的被刻画在六年五班黑板上那个写了无数次8号的角落,以及,那张写着谢谢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