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纪不是人名,而是风纪股长的简称,是个女孩子。
以我们相处的内容看来,应该称她为我的初恋情人,尽管我们从未正式交往。
毕竟对小学六年级12、13岁的男孩女孩来说,交往只是个概念跟形式,还不能体认到其中代表的涵义,只知道「噢!我跟这个人又亲近了一点。」
风纪之所以被我叫做风纪,源自於她在我小学六年,总共十二学期的时光里,担任了超过半数时间的风纪股长,她其实不怎麽凶,也不爱管人,但是风纪股长午休时有可以不用睡觉的特权,因此她总是自告奋勇。
在六年级以前,我们仅止於同学,还有午休不睡觉被登记的8号,以及因为下课被罚站,所以对她有些怨愤的28号而已。直到我们第一次同桌而坐。
我们成为课堂邻居的第一天上午,没有交谈,事实上也不需要交谈,如同我们过去五年的相处,周围的人我都能扯上个几句,唯独她,那个让我在无数个下课只能站在走廊,看着朋友对我竖起中指然後笑着跑远的女孩,对她,我着实无话可说。
过了几天上下课零互动,午休我瞪你,你登记我,然後我下课罚站的平淡日常後,某天的午饭时光,我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的大餐,有鸡腿有卤蛋,这麽棒的菜色,我旁边怎麽有个傻瓜只是趴在桌上,完全不看一眼。
我本着人性的善良光辉,还是问了她一句:「欸!没事吧?吃午餐了!」
「关你屁事,吃你的屎,不要管我!」她头都没抬。
大抵来说,这是我们同学以来第一次的两人谈话。
然後巡堂老师进来了,在我安静吃屎的时候。
「她怎麽了?」
「不晓得,我问她,她不说。」
「同学,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
「还是隔壁那只猴子抢了你的鸡腿?老师帮你讨回来好不好?」
我看了那只说话的猩猩一眼,默默摇头。
「你,带她去保健室。」
「那我的鸡腿怎麽办?」
「回来再吃,同学的健康要紧。」
「卤蛋总可以了吧!我含着就行!」
我在小学生一天最开心的午餐时光,不能吃饭,还要扶着旁边这团软烂的肉从三楼下到一楼的保健室。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如果我不要满脑子鸡腿跟卤蛋,我就会明白,这个一手绕过我的後颈,半个人倚着我的身体,是世上最柔软最脆弱最需要被呵护的生物,叫做女孩。
就这样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的到了保健室,我大概跟保健室阿姨报告了情况後便被打发回教室吃饭,由於被占用了很多时间,我吃的很急。接着是一如往常的午休,没有入睡,没有阖眼,没有消化的鸡腿跟卤蛋。
当然,也没有风纪股长带着她傲气的马尾在讲台上走动。
下午第一堂课走到一半,她才缓缓地走进教室,脸色没有好看多少,但至少她可以自己走了,应该没什麽问题,我想。
一切都没什麽改变,我们没有交谈,没有慰问,没有关心。
只是回家後我的作业簿内夹了一张纸条。
「谢谢。」
「你道谢的方式很别扭。」我一边将早餐放在桌上一边对正在看书的她说。
「因为我是个别扭的人,而我觉得你也是。」
回过头来,我想这是最适合我们的注解。
两个别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