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旅馆,徐绚先冲进浴室将浴池放满热水,再把衣架上的浴袍塞进孙靓的怀里,「泡个澡,把身体弄暖和点,再送你回家,好吗?」
徐绚的询问只是做做样子,几乎是没给孙靓拒绝的空间,直接将她推进浴室。
孙靓不敢拒绝。
她感觉得出来,徐绚在生气。
虽然对徐绚隐隐散发的气忿相当不解,她还是选择配合徐绚的决定,何况此刻的她真的是又湿又冷呢!
她褪下衣物,滑进水池里,温热的水如同拥抱,包里着她前一秒还因为雨水冻得发抖的身体。短短的一瞬间,彷佛从地狱到了天堂。
孙靓靠在池边,闭上双眼,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只是,怎麽都想不透,徐绚气什麽呢?
啊……肯定是他不想再见她了,又是孙小娇又是孙靓的她。
一如乾妈说的,人类是矛盾的生物。
路上见人达不到美的标准,嘴上总是饶不了,没一句好话,嫌人丑,嫌人出门毁坏市容,若运气好,有个帅哥或美女的好对象,就酸溜溜地批评人高攀,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麽,明明想见鲜妍亮丽的事物,但若那人的美是用妆容堆叠出来的,用整形打造出来的,多数的人又会改口,口口声声批断整形的荒谬与虚假,甚至用异样眼光批评,认为这一切都是不切实际并且贪恋表相的行为。
徐绚他……一定也是这样子吧,无法再用平时的态度理会她了,可是他向来心肠好,遇人落难总狠不下心,才又会对她伸出援手,所以闷气成这德性。
早说好了,见或不见是让他决定,她哪能有怨言,偏偏要说不懊恼是骗人的,如果那天她再忍一忍,别将事实全盘托出,是不是就不会换来徐绚对她不佳的态度。
人心就是贪婪,明明推开了他,却在不见他的跟随後,伤心、失落、连她的灵魂都空洞了。
孙靓,不行的,你不能依恋,更不能想依靠上去。
靠自己最好。
孙靓反反覆覆纠结,直到徐绚来敲了门。
「孙靓,你泡太久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喔……」
出了浴池的孙靓套上宽松的白色浴袍,胸口的若隐若现让她慌张,只好随手抽了条大浴巾披上,才有胆量步出浴室,哪知此刻的徐绚连瞧都没瞧她一眼,与她擦身而过。
「唉。」她呼出心中忧闷的气,被当成透明人的感觉真的不好。
徐绚哪晓得孙靓脑内小剧场发达,事实上,他很忙碌,一进浴室,赶忙将孙靓换下来的衣物一件一件拧乾,拿出房外,披挂在椅背上。
对,这当也包含孙靓的内衣内裤。
孙靓慌了手脚,吱吱唔唔地,「呃……那个……我的内…衣服……」
「衣服这麽湿,总得晾乾吧?」面对她质疑,他不解地反问。
徐绚的坦然,孙靓有苦难言。
大剌剌地将女孩子贴身衣物秀出来,本来该害臊的是徐绚才是啊,这下怎麽换她感到尴尬。
徐绚没得闲,冲了杯热奶茶给孙靓,又拿了吹风机吹乾她湿漉的长发。
「徐绚……我可以自己来。」孙靓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再麻烦讨厌她的徐绚了。
「先把茶喝了,让胃暖一暖,你要懂得照顾自己,身体顾不好,拥有再多,又有什麽用,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天都黑了,一个人在山区走,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徐绚口气严肃,不外乎都是要孙靓好好照顾自己。
孙靓的想法又偏颇一次了。是不是代表这是他最後一次出手相救,没有了以後,才如此耳提面命?
未来的日子,他们又会回到两条找不到交集的平行线?
孙靓,你真是犯贱,明明以为他能离开自己的生活最好,这麽就能与过去狠狠划出界线,不再有牵连,但一思及再也见不到徐绚,心怎麽就酸酸的,忍着不滴下的泪珠在眼眶里发烫,甜腻的奶茶泛起了一丝苦味。
「哈啾、哈啾……」她接连几个喷嚏,让徐绚蹙眉,面色凝重。
他递出几张卫生纸给她,默然无声起身,穿了外套,抓起搁在梳妆台上的钥匙准备出房门。
徐绚的举动吓坏了她。
她,真的有那麽令他恐惧吗?
孙靓急忙跳下床,为了阻止徐绚的离开,想也不想地将柔软的身躯扑上徐绚的後背,两只手臂更是一张,圈住他的腰。
「徐绚,别走,别生气,一切都是我不好,明了你心理有疙瘩,不想与我相见,千千万万都不该让你来接我,我跟你发誓,我以後不会再犯,可是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从今天过後,我们又是陌生人,但别让我坏了你的心情,如果你真的那麽看不惯我,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过去的孙小娇和现在的孙靓,只要你别生我的气,我什麽都答应你……」
徐绚低头看着孙靓死死扣在腰间的十指,不禁觉得好笑,又有些许悒悒不欢,虽然她说的话杂乱无章,他仍然听懂她的意思。原来……她对他的信心这麽低落。
他又是一个叹气,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我只是想去帮你买个感冒药,顺便看附近有没有地方能帮你买套新衣服。」
她将脸埋进他的後背,脆弱一问,「真的?没骗我?」
她真的好怕,徐绚只是哄她,然後一去不回。
坦白直言自己的心太难,违背情意的反扑却更加凶暴狠戾,心如撕裂的疼痛。
现在她晓得了,那些假意的坦率都是她的不示弱而已,就算徐绚不想再与她有瓜葛,她还是放不下他。
「别去,哪儿都别去。」她自私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