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到了二十三号这天,逸杰失眠了一夜,脑子想的全是和馨妤有关的回忆。如今两人走上分手一途,是他从未料想过的,因此这半年来只要想起那个时候,他的心就有如被撕裂般,痛彻心扉。
叮铃──
他推开厚重的门扉,清脆响亮的风铃声提醒着吧台忙碌的员工有顾客上门。
这座咖啡馆在网路上人气颇高,除了东西好吃以外,服务生更是清一色的可爱甜美。而里头的装潢选用纯白色的墙面,再搭配优雅别致的米色木制桌椅,强调简洁明亮的整体感,使人平静舒心。
「您好,欢迎光临。」穿着条纹制服的服务生掬着笑脸,走上前恭敬地招呼逸杰。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逸杰的目光朝座位区看去,努力找寻馨妤的身影。
「是和梁小姐有约吗?这边请,她已经在现场了。」服务生比出手势。
逸杰向服务生谢过,随即寻着身影来到馨妤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正在滑手机的馨妤抬头露出微笑。
「先生这是我们的DM,需要点餐时再告诉我们。」服务生送上水杯,礼貌地离开,但逸杰并不急着先点饮料,此刻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在他的面前,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缓解自己的思念之情。
许久未见,现在的她依旧美丽动人,甚至比之前更善於保养和打扮。
一头浪漫婉约的深棕色长发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挂着甜美笑容,而晶亮澄澈的眼眸同样神采飞扬……这一切是那麽的熟悉却又觉得陌生疏远。
「最近还好吗?」逸杰首先开启话题。
「很忙,但过得很充实。」
「计画在进行了?」
馨妤轻轻点头说道:「最近已经着手在找留学的相关资料,也努力在进修自己的英文能力。」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学校的事补习班老师会帮我留意。」馨妤口中的老师正是Kenneth。
「那就好。」
「你呢?现在过得如何?」
「离职了几个月之後,还是回到原来的那间公司,待遇比之前好,和同事也相处的不错,但说句真心话,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并不好。」
馨妤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逸杰竟然会这麽死心眼,到现在还忘不了自己,她还以为经过半年的时间沉淀,已经足够让他把这段感情放下,彼此回到朋友的阶段互相关心,看来是她错估了。
「对不起,当初是我太自私了。」
「我们真的不可能重新再来了吗?」逸杰想了想仍决定开口问她,「如果你是因为我不赞成你出国而想要分手,那我可以等你回来再结婚共组家庭。」
「我承认这的确是我想分手的理由之一,但除了这个还有很多现实层面我必须考量进去,所以就算你现在说你愿意等我,我还是要告诉你,现阶段我们不可能重新再来。」馨妤心里很不好受,明明在半年前就和他说得很清楚,自己想离开他的决心,为什麽她能够放下而他却不能?
「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啊,不论是距离还是金钱……」
「逸杰,你不要这样好吗,我们会分手不是因为我想追求人生目标这麽简单,而是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遥远了,很多时候我们没有共同话题,我向前走了好大一段距离,你却一直在原地踏步,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
「那我应该怎麽做才能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逸杰这下总算明白原来自己的不思进取才是导致分手的主因,当下他的一颗心都慌了。
然而面对他的提问,馨妤陷入了无止尽的沉默,这时逸杰打开DM,招手唤来服务生,点了杯黑咖啡,试图转换僵住的气氛。
「逸杰,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馨妤缓缓开口道。
「说吧,不管什麽事我都可以答应你。」跌落谷底的僵局出现了一线生机,逸杰说话的语调不自觉上扬。
「请好好追寻你人生的目标,我希望你可以为自己努力。」
馨妤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让逸杰错愕了半晌,他在心里来回反刍得出了一个结论。
「所以只要我追上你的脚步,你就会回来我身边?」
「我现在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让彼此都冷静一下,等我们在各自的领域上成为更好的人以後,再来考虑这件事,好吗?」馨妤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明白了……」逸杰叹口气。
趁着服务生送上咖啡的空档,馨妤点开手机看见一封来自Kenneth的讯息,里头是两张公关电影票的照片,正好是她一直很想看的那部,迟疑了几分钟,馨妤决定接受他的邀请。
「逸杰,不好意思,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先离开。」
「这麽快要走?」逸杰有些措手不及,「我送你吧。」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你难得来这,好好品嚐他们的咖啡。」说完,馨妤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离去。
望向她离开的身影,逸杰的内心有些愁怅,怎麽两人好不容易见面了,时间却那麽短暂,话都还来不及说完她就匆匆离去。
呆坐在空气的对面,逸杰啜饮着浓纯的黑咖啡,尽管馨妤真心推荐,他却早已无心品嚐咖啡的香气与口感层次的变化,满脑子只想着刚才馨妤说过的那番话……
只要跟上她的脚步,追寻自己的目标,到了与她并行的那天,就有希望把她追回来吗?既然馨妤都开出条件了,就代表这是她所期望的。那麽从今天起,他也该好好整顿自己,立下一个目标前进,证明给她看,他是有决心要追回她的!
*
事後他想起先前面试的几个工作当中,要求考取的证照项目里,有几张是他没有的,所以他开始上网查资料。
偶然地让他查到了一则数据分析,指出现在资工系大学毕业後,大多从事电子或电脑周边相关行业,与他现在的情况不谋而合;可若是硕士班出身,不管薪资还是工作,皆与现在的出路高出许多,让他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方向,并规画一整套进修之路,好充实自我能力的不足。
而一旁的阿宽发现他正事不做,竟利用工作时间上网,以为他在偷看成人网站,便好奇地凑过去一探究竟,得知逸杰想考研究所的计画後,他的反应非常震惊。
「你都毕业几年了,现在才要考研究所?」
「毕业後也是能念书吧。」逸杰暂时将网页缩小,打算等中午空闲时间再来研究。
「是什麽原因让你想考?」阿宽认为事出必有因。
「这次离职让我感触很深,那几个月找了很多工作,最後都不了了之,大概是能力还不够吧!所以我打算再去念书学新的东西,以後说不定将来能转职找到好工作。」逸杰刻意隐瞒了有关馨妤的部分,觉得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这些,以免他又再搬出那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单恋一枝花的论调说服他放弃。
「一边工作一边念书会很辛苦。」阿宽说。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吧,你想清楚了就好,好好加油吧!」阿宽拍拍逸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谢啦,其实我还打算考几张证照,因为我发现现在很多公司都是看证照,没有的话真的很吃亏,看你要不要也一起报考。」
「我是没有差啦,现在在小公司混得很开心,也没打算再拿起课本回学校当学生的想法,只能精神上支持你,将来要是进了大公司,离职前别忘了在老板面前美言我一番,好让我尽快加薪升官嘿。」
「那有什麽问题。」逸杰失笑道。
「欸,对了,我生日快到了。」阿宽话峰一转,频频对逸杰眨眼暗示。
「然後呢?」逸杰一时没会意过来。
「你觉得要不要约一些公司的妹妹们去KTV狂欢?」
「你决定就好,又不是我生日。」逸杰连头也没抬,只是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你很冷淡欸,帮我去约一下妃妃跟小君啦。」
「为什麽要我帮你约?」逸杰纳闷反问。
「因为你是老板的爱将、公司的台柱啊,看那些妹妹们多喜欢你啊,帮我约一下又不会死。」阿宽发挥着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因为他知道逸杰最後一定会心软,所以才敢这样拜托他。
「最好是……」
「你到底帮不帮?」
「我也知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准备读书考证照,忙得要死还要帮你约女生,不帮。」逸杰果断拒绝。
「我活了二十七年,就只有这一点小心愿,难道你忍心看我孤单过生日?而且我的生日就在下礼拜五,不会花你太多时间啦。」
「只是约个女生,不要扭扭捏捏的,想追就拿出气魄来!」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只是单纯是想找她们一起出来玩,开心一下也不行?」
「那你自己约就好啦!」
「我不管,你就假装一下你是主办人咩!要是我去约,张毓欣一定又鬼吼鬼叫要大家不要去。」眼看无法说服逸杰,阿宽只好掰出个可信度较高的理由。
「好啦好啦,我帮你约啦!」逸杰被烦到无可奈何,只好接下这份苦差事。
好不容易卢到逸杰答应,阿宽在心中暗自窃喜,不禁佩服自己实在太聪明了,想到要利用这个生日会替妃妃制造机会和逸杰培养感情,也算是完成了先前答应她,要帮忙的承诺。
当然这点心思逸杰是不会明白的,他还在莫名其妙摸不清阿宽的动机,但看在大家同事朋友一场,他还是揽下这重责大任,决定要好好当个主办人,尽责地整他这个寿星,顺便报去年生日会的仇。
「哈罗,逸杰哥、阿宽哥,待会中午你们要吃什麽啊?」这时羽妃走来测试区询问两人意见。
「要不要去新开的那间速食店?」逸杰问。
「好啊好啊!那我去问小毓要不要一起去。」语毕,羽妃踏着轻快步伐离去。
「不不不,妃妃,别找那泼妇去啊!」阿宽急急呼唤着走远的羽妃。
「找她去又没差。」
「有她在,这顿饭肯定吃的消化不良!」阿宽发难。
逸杰噗哧一笑:「哪有这麽夸张,我觉得她人还不错,很好相处啊!」
「最好是啦,她对你们当然好,对我就超不客气,你没看她平时呛我呛超凶的!」阿宽无辜地扁扁嘴。
「但我看你也很乐在其中。」逸杰斜睨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