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落还来不及表明自己是个孤儿,就见那套鹅黄色的衣袍穿好在身上,然後,那位看起来很可亲的姊姊,竟是朝自个儿的小嘴啾的就是一个亲吻,当场震得陶花落说不出半句话。
娘呀,她不排斥别人玩男男恋、女女恋,但这不代表她同意有人和她玩女女恋呀!
她死前没机会嚐试,不代表她活着的某一天要让她嚐嚐鲜吧,这不是试吃新菜呀,重点是,她现在这张脸不是肉少的印何阗吗?这位姊姊怎麽就这麽不挑咧?
被禾梅亲到的陶花落表情非常受到惊吓,而亲人的禾梅似乎很满意这个小丫头的反应,乐滋滋的重新牵起没多少肉的小手往内室去,一直到进入内室重新回到季凌春面前时,被雷到的陶花落还是处於失魂状态。
季凌春睁开眼见到那魂不在身上的陶花落,皱眉看向心情很好的禾梅。
「她怎麽了?」
禾梅神秘兮兮的掩嘴笑说:「大概被我吓到了。」
大概知道禾梅干了什麽好事的季凌春也没责备,只是开口:「端几个好下肚的东西进来。」
一旁守在门边的丫鬟们应了声是,立即就有几个穿着不同衣色的丫鬟进来摆设,直到众人都出去留下还没回神的陶花落,季凌春才没好气的喊:「花落。」
陶花落没应声,季凌春又大声了一点:「陶花落。」
陶花落这时才彻底回神,一见到季凌春又发现自己回到了内室,想起刚才的委屈,她低头恭敬的应对。
「公子爷有何吩咐?」寄人离下不得不低头,她忍。
听出她弦外之音的愤慨,他也没多说什麽,「坐下来吃饭。」
陶花落这才发现,脚边的小几上摆了几样热呼呼的粥品和小菜,她蹲下准备要盘腿坐下忽觉得不妥,回想刚刚第一次进来时,似乎有见到服侍茶水的婢女们是跪坐的……
她在心里叹气这具身体,却依样画葫芦的跪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悲催的想:是,她爱看日本的漫画可说是看漫画长大的,但是,她真的不想尝试跪坐後的结果,那简直是要人命的状况呀。
看她面上没表情,眼睛又露出很憋屈的情绪,季凌春实在想不透她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哪来那麽多的憋屈?他又没叫她跪坐,她自己选择要跪坐,还一脸家里死了谁的死样是给谁看呢?哼,她要自以为是什麽都不问,他倒想看看她等会儿怎麽收场?
暖暖的食物下肚,寒意渗人的感觉终於没了,但她也没太大的食慾来吃东西,顶多把热汤喝个精光就不再动筷了。
她一吃完,季凌春就喊:「过来。」
陶花落左看右看,这里除了她就是他了,他总不可能自己叫自己过来,所以她撑着桌子,直接忘记自己是跪坐早已腿麻的事实,让她撑到一半的动作突兀的停了下来,季凌春半眯的眼里自然有看见她的停顿,但他却没出声只等着她的後续动作。
陶花落揉着如万蚁咬肉的痛麻感,又在心里大骂季凌春,可她还是不忘他还在等她过去,瞥了暖炕上的人一眼,确定他没看自己,她只好用膝爬行,每爬一步她就痛得想尖叫想打人,可她还是咬着下唇,硬是不吭一声爬到季凌春身边,谁知才刚松口气,就被人长臂一捞坐到炕上了。
「来人,收下去。」
「是。」
进来的人是禾梅,一见陶花落待在季凌春的暖炕上,虽惊讶却吃吃笑着,收了东西马上出去了,留下不明所以的陶花落与依然半眯眼的季凌春。
「把腿放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命令的声音从左边传来,陶花落听了却先看她毫无知觉的双腿。
怎麽放呀,她现在简直跟残障人士有得拚了。
像是感觉她的迟疑,他长臂一伸就捉了她两条腿放上来,直听见她鬼哭神嚎的乱叫。
「痛痛痛痛,公子爷,我痛!」
这意义不明的哭声,听得外头守门的两个丫鬟和跪着的两人一脸古怪。
守门的两个丫鬟心里都在想:她们家公子爷阅女无数,怎麽偏偏好起「这一口」了?
海棠却攥紧双手气愤的想:那种脸被毁容的丫头公子爷居然要?
屋内的陶花落哪晓得他们的心思,只是又哭又叫又推的,「公子爷,不要了,不要了,好痛!」
屋外的丫鬟们个个脸红、头冒烟,海棠也是头顶冒烟却是气的,而秋宣乾脆进入打坐状态,什麽都听不到。
按压在腿上的大掌终於不再按了,陶花落麻痹的双腿也终於恢复正常,可她满脸的泪水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一直用手背擦一直流,看得头顶上的男人略微心疼了些。
「怎麽,想到刚刚被骂,觉得委屈了?」
淡然的声音没什麽起伏,却听得陶花落撇头。
「没有。」倔强的赌气回答,连标准答案都忘了先说。委屈也不跟你说,哼。
季凌春自然有注意到,但他没纠正她又问:「没有?那你哭什麽?」
「很痛。」缩起两腿,她几乎是背对身後男人回答着。
「谁准你背对爷了?转过来。」
这突来的沉声要求,陶花落纵使被吓到了,还是紧抿下唇缩着脑袋转回去。
做什麽一定要那麽大声?她又没有耳背,这男人貌似也没耳背,大声给谁听呢?
季凌春也知道她似乎很怕自己的大声,所以伸掌轻轻地像在哄小孩般拍着她的背,那力道不重也不会痛,可刚刚受了委屈又被他强制揉散麻痹的陶花落一点也不领情,僵直着身子就是不肯服软。
「倔强。」
他将她硬要隔条沟的距离贴近些,让她的身子没露出外面太多,再拿来狐皮毛氅盖在两人身上,大掌始终拍着她的背,就算她可以一直抗挣但睡意袭来,屋里又温暖毛氅又软,她也只好乖乖的放松身子贴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她睡着,门口有人鬼鬼崇崇的,让听见声响的季凌春淡声问:「谁在那里?」
进来的是禾梅,她见着那几乎看不见头颅的丫头时笑咪了眼,却在对上季凌春询问的视线下福了身。
「公子爷,外头的温度又更低了,您打算让他们跪到何时?」
「怎麽,他们碍到你?」懒洋洋的问话似有取笑的意味。
「哪能呀,两个大活人跪在那儿正好替扫雪的妹妹省了事,至少可以确定他们跪的地方是绝对没有雪的。」禾梅应得很顺,一点也不像其他人见着季凌春时的恭敬。
「哼,要让他们起来就让他们起来吧,海棠给我发配到老五那里,这麽爱惹人嫌,让她见识後果是什麽,秋宣把他给我叫进来。」
「是。」又瞥了一眼那动了动的小脑袋,禾梅笑咪咪的出去了。
稍稍拉下毛毯一些透点气,季凌春细心护着怀里孩子的举动,倒是全数让刚进来的秋宣瞧见了。
秋宣却当做什麽都没看见,迳自跪在季凌春面前一声不吭。
瞥了一眼怀里的人睡得好了,视线才半眯起望向面前的小伙子。
「为什麽不阻止她?」
「属下以为公子爷已经忘怀了。」平板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像具不懂情绪的人偶。
「好一句已经忘怀,我不是专情的人,衣服的主人也死了多年,纵使忘了对方的长相,却也依然记得那件衣服是哪来的。」感觉怀里孩子动了动,他又拍了拍人继续说:「我凶这孩子,是要给海棠一个警讯,谁知那丫头天真的很,以为自己扳倒了新来的人,就能让我多看她一眼,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你想放在心上的人,奈何我当年就对你说过,要是她惹火我,你不能求任何情,所以,我把她派去老五那里。」
秋宣乍听见就是攥起拳头抬头,「五小姐不是好主人。」
半眯眼睛的季凌春淡淡回答,「我也不是好主人。」见到他低头了,季凌春又说:「既然海棠已不是你身边的人,那麽从今往後,这丫头归你管。」
秋宣这次是皱起了眉头,「公子爷,她的身份是什麽?」
「不就是丫鬟吗?还有什麽?」季凌春挑眉,倒是对秋宣的问话很好奇。
「公子爷,说句不应该的话,府里哪个丫鬟上过公子爷的暖炕?」似是讥讽的话没恼怒季凌春,倒是令他笑了。
「秋宣,我与你讲过了,府里的丫鬟你想要哪个都可以,但忤逆我的不能留,你现在是要换回海棠吗?就凭那妄想飞上枝头当歌姬的丫头?你怎麽就那麽好心的从没和她说说,那些被送出去的歌姬里,最後到底有几个人活着?」
轻描淡写的叙说终於激起秋宣的怒气,他恶狠狠的瞪视季凌春。
「既然明知自己是作孽的生意为何不肯收手?姊姊当年明明有让你有收手的打算────」
「可她死了,一切就失去意义了,她死了,你赌输了赌约,自然要进我府里做牛做马,要不然,你用你的自由再跟我赌一次看看?」
说着交易的季凌春是拥有残酷笑容的男人,明知他给的条件艰难却没人不愿赌。
「赌什麽?」
「再捧一个成为歌姬,我会养好她的容貌,到时候,你就费尽心思把她变为歌姬吧!」手指指向翻身露出小脸出来的陶花落,季凌春的笑容里是那麽笃定,秋宣死死望着那个看不出长相的女娃……
秋宣开口,「如果我赢了……」
季凌春接下,「你的生死契就归你自己。」
「如果我输了………」
季凌春耸耸肩,「顶多成为我的家仆到死,没什麽的。」
秋宣死命的瞪着那个睡得不醒人事的丫头,攥紧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终於让他决定好。
「一言为定。」
秋宣转身就走,禾梅进来时一脸的不赞同。
「怎麽,你有高见?」
禾梅看向那睡得小脸通红的孩子,笑得像得到人心的妖女般妖娆。
「季凌春,你会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