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前的陶花落都处在被人追问「你的名字好奇怪」的问题里,因为每个第一次听到的人都会说:「花落?谁家呀?」
所以那时候的陶花落老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自己的名字,直到有人不耐烦的说:「那不重要啦!」从此她就懒得再开口解释自己的名字。
十九岁那年的陶花落,认识了人生第一个,让她涌起想好好交往的对象,直到自己怀孕他开玩笑的问她:「你确定那是我的孩子?」
她终於体会到什麽叫做处女膜的价值,因为男人就有藉口不承认孩子是他的。
十九岁生日前拿掉了人生第一个孩子後,她的生活便呈现复杂的纠结里。
她被逼着去找工作上班。
她终於觉得这世上不止那个男人而提出分手,结果却又因心软而重新回到他身边,继而和他结了婚又无意间怀上孩子……等等,这一连串的事故就像看HBO都不进广告一般的紧凑,直到孩子终於生下来後,才开始她不太正常的价值生存观。
生下孩子的年纪已是二十一岁了,从二十一岁到三十一岁这十年间,她断断续续的自杀了三次,直至第三次终於连两方的长辈以及丈夫的同事都惊动了之後,所有人都把她看成精神病患,总希望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三十一岁那年她还拥有一份以为可以做到老的工作,可惜她终究敌不过心里生病的分裂割了第三次,噢对了,当时被送至急诊室时还在卫生局有了「案底」。
三十二岁生日来临的那年,终於发生了一件事。
三十一岁八月底割完後至今她没去找工作,她丈夫也不同意她去找工作,因为他认为她是抗压性太低所造成的心理疾病,失去工作天天待在家吃饱看书看完睡觉然後再重覆。
某一天的早晨,她起了个大早,但精神状况不太好,不知是被隔壁的浑帐吵到还是她又失眠的缘故,总之那天出门後,她就因为在自家路口车祸从此与世诀别,她甚至还记得,当时被撞飞出去的自己心里所想的便是────
老天爷终於看不过她太好命才处决了她!
以致於当她坠地发现,自己竟然是掉进湖水里的时候,一度让她很想讨论前世与今生究竟距离有多短?
冰冷冻人的水里,她死命的挣扎往上去,好不容易将头冲出水面时,吸到第一口空气时差点令她呛到,因为这地方连空气都是寒的。
冻得没知觉的双脚,用着依稀听过会游泳的人说的方法踏水,脑袋不停地左看右看,终於迟钝兼目小的发现,正前方就有一块貌似陆地的方向,别问她为什麽连块地都看不清楚,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谁知哪里是陆地呀?
用着仅存的游泳印象游到了岸边,伸手撑起往上────
手滑不说还兼没力,是以,「扑咚」一声她又跌回水里,然後双脚又要不听使唤往下沉去时,再次憋了气瞬间用力一撑,赶紧毫不停留地往上爬,终於让她离开了那该死的水里,虽然她觉得,要是身後有条大白鲨追她会让她更快上岸,但她目前受到的惊吓已经很够,真的用不着再使用仅存不多的肾上腺素。
跪在地上喘气的同时,她的皮肤不忘感觉风中冷冽的气息证明不是她眼花,是她真的处在有如北海道雪季的目的地。
喘得够了,她转身让自己坐好,低头才瞧见自己的身体整整缩小了一半,她愣了半晌,倾身往前透过湖水稍微看了眼照出来的尊容,嗯,像是才刚恢复肉体的印何阗却只停在肉少的阶段,这麽恐怕的脸,老实讲,她自己是看不出来这张脸应该是几岁啦。
再来看看自己所拥有的五短瘦弱指尖,她心里忍不住哀嚎了。
这个贼老天,不但没让她死了下地狱,还叫她从孩子时期重活,她到底是干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叫老天爷这般整她?不过,对她来说,古代是个很容易嗝屁的地方──除了三妻四妾、玩死小男生小女生之外,就是抢人妻女占人钱财……等等,这些种种的因素再三确定她不一定能活到老,说不定,还能比她死前的年纪更短也说不定。
这真不能怪她思想太邪太偏激,而是她觉得古代没有网路没有电视没有消遣,那些不人道的事情,就是脑子有病的富豪们常干的「消遣」。
重新坐回原地,她开始想想自己要怎麽离开这个地方。
虽说再活一次很累人,但她真的受不了能到古代的诱惑,况且,生前她就觉得自己的一生实在太过糟糕,难得有机会从来一次,那她要好好珍惜,不求过的富贵只求过的充实。
说到富贵,就想到贫穷,讲到贫穷,就想到饥饿,古代最容易嗝屁的方式之一:饿死。
伸手揉揉她的小肚子……嗯,这肚子真够平的,就算当年她还没生小孩都不曾平成这样──停停停,不能一昧的回想前世,她最恨的就是她的前世。
肚子还没饿,但依照目前四周白雪茫茫一片的情况来看实在不太妙。
她现在坐的地方算是湖水的出口,因为她能看见身後有条延伸出去的道路可走,而她的前方却是一个圆形的湖面环绕苍郁树木,以立体印象来看就是一个温度计的底部。
刚刚还没感觉的寒冷,在她渐渐冷静下来後开始袭来,她双手搓臂试图能起点温度,只可惜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没作用,幸亏还有给衣服穿,要是连件衣服都不给穿,她当真要怀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究竟做了什麽丧尽天良的事遭人怨恨如此。
身後突地出现破空声,身体不自觉的往旁边移动,就见一双白色的长腿踏在她原来坐的地方,要不是她闪的快,根本就会被踏进雪里了。
顺着那条腿往上看,她见到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长发男人正盯着自己看,她看他,他看她,然後才听见一句:「原来是真人。」
呿!她不是真人难道是死人不成,死人会闪避攻击的吗?
「谁让你进来的?」
冷声冷眼冷面孔,活像被冰了上千年的狐妖,要不是他的头发是黑的,她真想问他九宵美狐是不是他亲戚?
「我不知道。」她要是回答老天爷送她来的,他会不会翻脸?
男人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看到脚,那种犹如X光的检测,让她一度以为这里其实是真空无菌室,而她是个肮脏的病菌。
「这里是私人土地,出去。」
陶花落瞪圆了眼。这还有天理吗?不对,古代另个特产之一:没天理。
不过她一直待在这里也的确会死人,既然重拾努力过活的希望就要好好实行,谁知她下一刻会不会就被不长眼的马车给辗死了?!
男人本以为,这个脸上苍白没多少肉的女娃会开口求他,就算不求也会开口辩解,但面前的女娃一句话不说、一眼也不看,迳自起身缩着瘦小的身体往路面走。
倔强,是他给她的评价,再来就是,她看起来就像不知前方的道路,就算她走到两条腿都断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烟,瞥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眯起眼,心情渐渐有些阴霾。
一步、两步,她走的很慢,瘦弱的身子像是风吹就会倒,偏偏她还是意志坚定的往前走,要不是她太蠢就是她不是这里的人,譬如前几天接到消息说有人闯入这块土地一样。
他原本就是来看看,究竟是什麽人那麽大胆敢进入他的地盘,没想到绕了湖边一圈,最後只见到那个瘦弱的丫头缩着身子待在湖边,甚至他都不确定她究竟是人是鬼,毕竟他刚刚绕湖边时并没有发现这麽一个人。
男人找回思绪时,就见女娃已经越过他的马车边。
车夫刘九是他专属的下人,瞧见她的离去还探出身体追着看,然後瞥见刘九回头一脸的不赞同目光时,他的脸没表情但心里一阵窝火。
敢情刘九还想要他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娃给带回家去?
迈开步伐大步往马车走,没几下就到了马车旁开了门进去,车门一关马车起动,却是几步就越过那还在搓着手臂走路女娃,然後,就算他想眼不见为净,他都感觉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了,甚至,简直说停了也不为过。
「刘九,你做什麽?」男人凝眉隔着车板瞪向前头的人。
「主子,那女娃儿怪可怜的。」
刘九憨憨的语调,听得男人一时想掏耳朵听个清楚──平日里伴随身侧叫他杀人都没二话的家伙,居然跟他讲人家可怜?
要不是他确定外头天气不错,他真要觉得天下红雨了。
一个不悦一脚踹开了车门,马车就应声停下了。
陶花落原本就是缩着身子望着那辆马车,想像里头会不会很温暖很豪华,没想到她竟看见马车停了下来,车门还打开了,这应该就是代表让她搭便车的邀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