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临时起意。
昨晚他在心中构思的版本并非如此。
他本以为他们会一起待在学生会的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
而今天早上,却意外地出现了可以握紧她的手的难得机会。
他擅作主张地拉着她前往某个只有他晓得的地方,而她居然也盲目地跟随着他。
此时此刻,她变得很安静,没有半句反驳之语,似乎乾脆就任由他把她带离讨厌的地方,愈远愈好。
当然,沿路上,他虽然装出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实际上他却暗自担忧左湛漾会听见他心跳激烈跳动的声音。
多麽愚蠢的想法。
除非她手边有听诊器,或是依靠在他胸前倾听,否则怎麽可能会听见他的心跳声呢?
不然,她也许会透过微妙的细节察觉他的不对劲?
例如: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手指。
当他紧握着她的手,他几乎艰难地想要抑制自己的手别这麽不出息地轻微颤抖,多丢脸的事。
然而,就算多麽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仍然不愿放开她的手。
又或者,她若瞧见他的耳朵都红起来,肯定也会猜得到他的心思?
不管怎样,他始终怀抱着矛盾的心情,一方面企盼着这段路愈短又好,另一方面却又祈求着这段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很可笑的是,他发觉自己还刻意绕了远路。
在经过一处商店橱窗时,他不经意地瞥见两人的倒影,几乎可说是一前一後。因为左湛漾的脚步时不时地刻意放慢,像只从不温顺的小猫咪,非得要主人催促才肯往前进。
但小猫咪不会这样,小猫咪的主人也不会任它如此,主人会直截了当地把小猫咪一把抱起,拥入怀里,让它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可以拥抱她的名目。
可悲的是,目前为止,他对於她愿意勉强握手的让步,已经深感满足。
穿越了一个十字路口,往左转後,前方那栋外观简约,具现代俐落感的建筑物,就是他想带她来的所在地。
「这里是……艺廊?」她终於开口了,而且是非常诧异的口吻,听起来她没从料想自己口中的「你这种人」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反正自己在她眼中,也许只是个空有其表的大坏蛋。
「可以从中找一点灵感,不是吗?」他扬起眉毛,耸耸肩说。
她专注地审视着艺廊及其周边景物,似乎仍不敢置信自己会被带到这里。
这时,纪辰影从口袋取出手机,在通讯录里选取了一个电话号码,迳自走到一旁,压低音量,小声地吩咐对方告知门锁的密码。
然後,他走到左湛漾身边,故作神秘地说:「这是私人艺廊,可是任何门锁都难不倒我,因为我是骇客。」
恶劣地欣赏着左湛漾那双原本忧愁的眼睛倏地睁大,他觉得心情颇为愉快。
「你骗人……」她转过头来,语带怀疑地说。
「你真傻,你不该对自己心中所认定的骗子这麽说,因为这个骗子就算竭力否认,说他真的没有骗你,你也永远不会相信这位所谓骗子的话。」
他在门上的电子锁输入了几个数字,接着,喀的一声,就被解锁了。
「这麽简单?我不相信。」她似乎没听见他的话,仍旧把注意力集中在门锁上。
「当然没那麽简单,我刚才打电话给远端的另一位骇客夥伴,他很快就协助我解除了双道关卡的锁定,所以保全人员是不会发现的,进去吧。」
他推开门,等待她先走进去。
但左湛漾迟疑了,不安地看着他,彷佛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全都是纪辰影设下的圈套。
「你在想,因为里面没人,万一我们两个走进去,被怀疑是雅贼,怎麽办吗?」
她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话。
「那很刺激不是吗?我跟你,从此逃亡到天涯海角,这听起来不就像是电影才会出现的剧情?」他轻推她的肩膀,催促她前进,然後带着戏谑的口气,附在她耳畔说:「然後,你就永远都甩不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