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伊斯瞪着某位潇洒离去的人的背影,满脑子只剩下「惨了死定了」、「绝对没好事」、「我还回得来吗」的字句,飘渺地在他的脑袋里转来转去。
大概是看到他凄惨无比的脸色,珞侍放下茶杯,疑惑地问道:「菲伊斯,你做什麽露出那种即将赴死的壮烈表情?只是叫你跟风侍出去巡一下而已,你昨天不是问我是不是你做了什麽事让风侍对你爱理不理的吗?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跟他和好喔!」
「珞侍陛下,如果风侍大人真的很讨厌我,那跟我出去他也不会开心,只会更讨厌我而已吧!」
「还没确定的事先别下结论,风侍不是那种会因为对方不正经的态度就讨厌别人的人,那是违侍才会发生的事情。」
「这样啊,原来违侍大人──不,慢着,我为什麽不正经啊?我哪里不正经了!」
无视菲伊斯的抗议,珞侍从容地拿起一块饼乾,优雅地咬了一口并吞下後,继续说:
「风侍刚上任,民众对他还不熟悉,而且他的外表也容易让人有距离感。我看你这几天跟一些民众相处的满热络的,如果是跟你在一起的话,应该能降低一些风侍给人的冷漠感觉才对。正好你今天的公文比较少,就有劳你了。」
不晓得为什麽,菲伊斯总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喜孜孜地吃着绫侍准备的茶点的范统,不甘心地再度提出疑问:
「范统也可以陪我去东方城逛逛啊,他应该也很熟悉这里吧?」
珞侍瞥了自己的友人一眼,不急不徐地开口:「就凭范统那张嘴和迷糊的性子,如果因此害你迷路或发生意外的话,东方城担待不起。」
「喂!什麽话啊!我当然很迷糊啊,我一定不会让梅花剑卫安全回圣西罗宫的!」
珞侍忍着笑,若无其事地对脸上有些抽搐的某人说:「你看,连范统自己都这麽说了,我怎麽放心把你交出去呢?」
「……」菲伊斯默默地注视着龟缩到阴暗角落画圈圈的范统,内心突然有些佩服对方这麽长久以来居然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的意志力。
「而且你贵为西方城的梅花剑卫,五侍就算再忙,也要陪你出去走走。」
菲伊斯有种搭不上对方思路的错觉,他自暴自弃地坐下,耸耸肩:「好好好,我明白陛下您的用心良苦了!能跟有举世无双美貌的风侍大人一起出去真是我的荣幸啊!我一定会好好执行工作的,请陛下放心吧!」
珞侍轻笑了一声,最後不忘补上一句:
「对了,风侍出去巡视的时候,偶尔会有上前搭讪的大胆人士,请你到时候尽你所能的阻止他。」
「阻止他们上前搭讪?」
「不,阻止风侍把他们送去水池报到。」
「……」
菲伊斯打从心底觉得,这趟东西方城的外交之旅,简直就是多灾多难。
中午菲伊斯在珞侍阁和珞侍、范统一起用过餐後,回房稍微休息了一下,因为烦恼要穿哪件衣服跟风侍一起出去而犹豫了很久,等到他发觉时间已经超过、匆匆忙忙抓了一件衣服套好就冲去风侍阁时,他已经迟到整整三十分钟了。
当菲伊斯进到风侍阁时,心里其实相当恐惧──想当初他跟教主大人的私人开会,只要他迟到,门後迎接他的就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雷击,偶尔教主大人心情好一点就是赏他个小型天之破,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可怕好吗!王子殿下现在没有记忆,应该不会这麽狠心吧?
抱着战战兢兢的心情踏进房门──没有雷击,很好,至於对方的脸色……
他想找的人正低着头貌似在看书,一见到他进来就抬头站起身,往他的方向走来;不论是那完美的身形、高贵的走路姿态,俊美的脸庞还是悦耳的声音都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终於准备好了?梅花剑卫真是谨慎,准备了这麽长的时间,相信等一下的巡视一定会很顺利的。」
……不过,这种暗讽的方式,不管对方有没有记忆倒是都一个模样,这就是所谓的本性吗?
「哈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因为珞侍陛下说这次要去比较偏远的地方,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准备,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抱歉!」
对方没有理会他这摆明就是胡扯硬挤出来的藉口,只是冷淡地说了声「那就出发吧」就迳自走了出去,菲伊斯摸摸鼻子,也跟在後头一起离开了房间。
东方城很大,之前珞侍带菲伊斯去巡城时用的是城内的传送点,这次他们也是用传送点;虽然要去比较偏远的地方,但风侍还是先去巡了几个人口密集的重要地区後,才带菲伊斯去这次的目的地,位在南门附近的郊区。
因为有珞侍先前的提醒,所以菲伊斯一路上都在注意风侍的动作表情;他发现风侍除了不太搭理自己也不太说话之外,一般的民众若跟他打招呼或行礼,风侍还是会礼貌地点头微笑的,而且也没有人随意地靠近他们,或许对方「大开杀戒」情况并没有像自己想像得这麽糟?
菲伊斯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跟着风侍,当他们用传送点来到了南门时,他身旁一路上始终保持沉默的某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风侍符禁令,扩大范围至南门郊区。」
他一愣,转头疑惑地看向风侍:「风侍大人?」
风侍正在把他的水蓝色侍符玉佩收起来,接收到菲伊斯不解的目光後,淡淡地开口说明:
「五侍配戴的侍符玉佩有对整个东方城下达命令的权限,可以对不同的范围给予限制。」
「所以你刚才说的扩大范围是什麽意思?你什麽时候下了命令?又下了什麽命令啊?」
风侍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菲伊斯耸然一惊:
「从我收下这个侍符玉佩起就下达了一道命令:凡是对我怀有不良企图、意图在违反我个人意志的情况下靠近我的人,若是新生居民就送去水池重生,原生居民就送去虚空二区抓魔兽为民除害。平常禁令的范围是神王殿和附近闹区,现在因为要巡视这里,所以我把范围扩大了。」
菲伊斯总算明白珞侍说的那些被风侍送去水池报到的人是怎麽回事了;他开始感谢起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风侍怀有不良企图,否则早被送回西方城的水池不晓得重生几次了。
「以风侍大人的实力,要教训一下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很容易吧,为什麽要用这麽极端的方法啊?而且让原生居民去虚空二区根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啊……」
「我还没成为侍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位新生居民的质变能力被转送到异空间,当时他只是碰了我一下,等我意识到时,已经身处不知名的空间里,後来是绫侍把我带出来的。不管是新生居民还是原生居民都无所谓,只要想对我不利,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风侍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听在菲伊斯耳里只觉得字字惊心,他有些紧张地追问:
「被转送到异空间?你在那里待了多久?有没有受伤?那个人──」
「我不想谈论这些事情。」风侍打断他的话,那双冰蓝眼瞳中的冷意直直地射进他的心里:
「我不会放过任何想对我不利的人,不管他或他们的企图是什麽。」
在接下来的巡视过程里,菲伊斯和风侍都很少开口说话,除了偶尔几名路过的人跟他们打招呼之外,有时经过一些比较特别的建筑或机关单位时,风侍会跟菲伊斯简单地介绍它的历史和功能,其余时间两人几乎没什麽私人交谈。
菲伊斯因为满脑子都是刚才风侍讲的事情,这一趟巡视下来真正进到他脑袋里的东西可说是少得可怜,等到风侍的「若梅花剑卫没问题的话,今天的巡视就到此为止」在他耳边响起时,他才猛然惊醒。
「嗳?已经结束了啊?时间过的真快,今天辛苦你了,风侍大人……」菲伊斯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这时,一条曲折的小巷衖进入他眼帘:巷衖两侧低矮的古老建筑和墙角若隐若现的小黄花,几根深绿的藤蔓蜿蜒地缠绕在屋檐上,隐约还可听见不远处潺潺的流水声。
菲伊斯被这宛如画作般的景致给吸引住了,他指了指左前方:
「风侍大人,那里是?」
风侍顺着他手比的方向看去,然後罕见地皱了一下眉-菲伊斯一心欣赏眼前的异国美景,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神情-说道:
「那是绫侍负责巡视的地区。」
「喔?你们还有区分每人负责巡视的区块啊?」
「不,只有一些特别的地方需要而已。」
菲伊斯还没来得及问是什麽意思,风侍已经使出移动术法带他回到了神王殿,这让菲伊斯觉得颇为可惜。
那里感觉真的很美啊,是过去从来没看过的地方呢!好想再去一次看看......
「时间晚了,梅花剑卫也请回房休息吧。」
风侍说完後转身就要走,菲伊斯连忙叫住他:
「啊等等王子……风侍大人!」
对方回头的表情有点不悦,不知道是因为被他叫住还是因为那句称呼,但菲伊斯还是继续说他想说的话:
「今天谢谢你在百忙中还带我去巡城。」
「不必谢,陛下的命令本来就是五侍应该遵从的。」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珞侍陛下的命令,你也不想跟我一起出去是吗?
菲伊斯无奈归无奈,不过他早就习惯这个人面对自己时的冷淡态度了,所以他还是耸耸肩,笑了笑:
「给你添麻烦还真是抱歉了,下次──不,以後我会自己认路、不会再浪费你的时间的。对了,虽然风侍大人很忙,不过还是要好好地休息、好好地吃饭喔!风侍大人要是病倒了,东方城举国上下都会很担心的!」
本来他是因为觉得风侍的脸色不好才这样说的,没想到风侍听了这句话後眼睛微微睁大,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劳梅花剑卫费心。难道我看起来很虚弱吗?」
「是不至於用虚弱来形容啦,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喔,请好好保重身体啊!」
菲伊斯说完後就回房了,当然他并不知道风侍一天只吃一餐的事实,只单纯地觉得对方的脸色不太好,只是这句话听在当事人的耳里,又别有其他意涵了。
回到房间後,菲伊斯随便换了套衣服,顺便把中午为了挑衣服而全部拿出来、如今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整理好,塞回柜子里後,他就直接躺到床上休息了。
虽然人人都有可能会出意外,但如果对象是王子殿──风侍大人的话,还是很难想像他会有被人困住的时候啊……
菲伊斯没有探测别人隐私的兴趣,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就不问,只是今天风侍那样冰冷的眼神此刻回想起来,还是让他心底发寒、胸口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他百无聊赖地从床的右边滚到左边,又从左边滚到右边,来回滚了两圈。菲伊斯盯着房间的天花板看了半晌,刚才巡南门郊区时,那幅清幽的彷佛古画的美景再度自脑海里浮现。
乾脆明天再单独去一趟吧?反正只要用城内的传送点,要移动也很方便,而且传送点都有派人守卫,只要他说自己是西方城的外交大使并拿出珞试给的通行证明的话,那些守卫应该也愿意协助他吧?
临睡前,他意识模糊地想着:
对了,还得派人去通知珞侍陛下一声,今天的晚餐梅花剑卫就不过去一起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