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伊斯:「我找到了你,却找不回那个熟悉的你;你已经变成我所不知道的你,只有我仍停留在过去、停留在那个逝去的梦里……」
晨风:「我知道的越多内心却越迷惘;你到底是我的谁?而我又是你的谁……」
「王……」菲伊斯张大嘴,盯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绝丽面容,许多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太多太多的事情想知道,包括怎麽会到这里来、现在过的好不好、为什麽头发颜色变了……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累积在心口的字句,沉甸甸的,每一个都是他在心底想过一遍又一遍的,如今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凝视着对方。
明明下定决心保持距离、明明不应该再相见,可真正见到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还是很想见这个人、这个让他一直挂心的搭档啊……
只是,对方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他彻底惊愕了。
「你是谁?」
菲伊斯一愣,起初完全无法明白面前的人在说些什麽──王子殿下怎麽可能不认识我?然而,仅仅是瞬间,当他凝视着那双清冷的冰蓝眸子时,他又好像明白了什麽:
真的,想跟我断绝所有的关系呢,王子殿下的演技果然高超绝伦……
硬是压下心头涌起的那些无以名状的情绪,菲伊斯耸耸肩,露出一个灿烂非常的笑容:
「风侍大人,你好!我是西方城的梅花剑卫,真是久仰大名了呢~」
风侍微微扬起眉,看着眼前挂着不正经笑容的男人,突然有点恍神──为什麽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笑容呢?
「梅花剑卫?早上祭典时临时赶回去处理公事的那一位?很高兴见到你。」
他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也没有刻意嘲讽,但他却觉得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很诧异──或者说失落?他分不清埋藏在对方眼中那复杂的情绪。
范统走至风侍身侧,途中还小心地避开绫侍,风侍自然也注意到了,话锋顿时绕回绫侍身上:
「绫侍,这里发生了什麽事?」
虽然是疑问句,但绫侍知道对方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被蒙混过去,加上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场──绫侍唇畔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却令菲伊斯不知为何感到头皮发麻:
「我以为西方城又派来哪个间谍擅闯神王殿禁地,正想带回去审问,没想到居然是堂堂魔法剑卫之一的梅花剑卫,真是失礼了。」
「……啊哈哈哈,没关系,我也没说清楚,害你误会了……」菲伊斯乾笑着避开那双冷凝的眸和带着讽刺意味的话──刚才对方的恶意可是货真价实的,虽然是误会,他还是有点怕;然而这一转头又恰好与另一个让他头大的人正眼对上了,菲伊斯僵硬地把视线移开,恨不得立刻就离开此地!
「擅闯神王殿禁地?梅花剑卫是为何事而来?」
「我想找我们的少帝。」
这次菲伊斯记得说对了,但另一个人却很不识相地拆了他的谎言:
「我想找日进?你刚才不是说不想见夜风?」
冷风吹过。
菲伊斯因为完全听不懂范统在说什麽而一脸茫然;绫侍蹙眉,风侍的表情则有些微妙:
「你想见我?」这句话他是望着菲伊斯说的──菲伊斯还在思考范统的话,冷不防地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就回答:
「嗯,我想见你。」
话刚说完,他马上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想杀了自己的诡异模样,眼神也迅速转开,完全不敢看向某人,但某人却没这麽容易就能摆脱:
「为什麽想见我?」
为什麽想见你?就算你这麽问我也……
菲伊斯因为这个问题而陷入了沉默,幸好此刻远方响起的呼唤声正好替他解了围:
「菲伊斯!找到你了!」
一听到这声音,菲伊斯总算松了口气,迎向来人:
「陛下──慢点慢点!」
风侍回头,正好看见西方城的少帝──一位金发的少年,奔向那名红发男子,而对方的神情不似刚才的尴尬与紧张,也不像一名大臣该有的拘谨严肃,反而像一个大哥哥般,露出淡淡宠腻的笑,大步走近他们的少帝。
这一幕看在风侍的眼里,莫名其妙地让他感到不太舒服,但他没有时间去厘清自己的思绪,因为他看见自己效忠的国主也跟着落月少帝一起走过来。
「风侍、范统、绫侍?你们怎麽都在这里?」
珞侍手上拿着几袋祭典上买的食物,以及一些不像食物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风侍还瞧见了一只白色猫咪的大布偶耳朵从其中一个袋子口露了出来。
「珞侍,你没迷路啦,还遇到幸运的事情啊!」
范统看起来很高兴,珞侍也很顺地接下去说:
「迷路的是你不是我,这里可是我的国家,我怎麽可能会迷路?不过我的确遇到了幸运的事情,还抽中了这个猫咪的布偶喔!」
另一头金发的少年没有注意到自己两位朋友正在互相吐槽,他正开心地将手上的礼物递给菲伊斯:
「菲伊斯你看!这是给你的,这是我要给爸爸的、这是伊耶哥哥的、这是那尔西的……」
菲伊斯看着少年单纯喜悦的笑容,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没料到原本正兴奋地说个不停的少年突然抬头猛盯着他瞧,弄得他浑身不对劲:
「陛下,我脸上怎麽了吗?」他摸摸脸,什麽都没有啊?
「你……怎麽好像怪怪的?出了什麽事吗?」菲伊斯还来不及回答,少年的眼神就飘到了他背後的某人身上:
「咦?风侍?你怎麽也在这里?」
风侍平淡地点了点头:「您好,陛下。」
少年将手中的袋子放下走近风侍,菲伊斯则在经过一番挣扎後,勉强跟上前;少年好奇地看了看风侍,随即温和的笑道:
「刚才在台上没看清楚你的模样,现在一看,你真的很漂亮呢!」
「您过奖了。」被男性称赞漂亮实在是件让人心情复杂的事情,但碍於对方的身分,加上他的表情看来并无恶意,风侍也只是礼貌性地道了声谢,没有像以往的冷脸相待。
「尤其是你的眼睛,好蓝好漂亮,跟那尔西有点像──」少年突然停住,转头看向菲伊斯,表情有些迟疑:
「……菲伊斯?你……认识风侍吗?」
菲伊斯觉得背後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此刻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刚、刚刚认识!真巧啊!」
……
一种奇异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开来:菲伊斯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向另外两人;少年则是看看风侍,又看看菲伊斯,一脸的欲言又止;风侍盯着这两人,也不说话。
最後打破这个尴尬场景的人是珞侍;他提议大家一起回神王殿,吃吃宵夜聊聊天,顺便熟悉一下彼此,众人没有异议,菲伊斯再不情愿也得跟着一起回去。
罢了,只是三天,尽量避开就好。三天後,一切就会恢复正常的。
菲伊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回到神王殿後,音侍和璧柔已经在里面准备好一桌香气四溢的热食点心了,此刻这一武器一护甲正围在桌旁玩食物──为什麽说是玩食物呢?只要看他们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
「来,音侍~啊~」
「啊~」
「好不好吃~?」
「唔,小柔比较好吃!这个不好吃啦!下次我做给你吃!」
「呀!讨厌啦!人家又不能吃~如果音侍要亲手做给我吃的话当然好啊~」
一行人一进珞侍阁就听见这一阵甜蜜火辣的话,东方城五侍虽已见怪不怪,但表情还是微微扭曲了一下,更别提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菲伊斯了。
「音侍……?」
菲伊斯偷瞥了一眼另一侧的长发丽人,後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冷淡地回了一句:
「我是绫侍。」
「是、是这样啊……」菲伊斯尴尬地摸摸脑袋,这时带头走进房里的珞侍早已经受不了的制止了里头两人的对话:
「音侍,我不是说有客人来,请你准备一下吗?怎麽自己在这里玩了起来?」
「咦?珞侍你回来了啊!祭典好玩吗?」
「小珞侍快看,我准备了好多食物耶!快来吃快来吃!」
鸡同鸭讲。
於是珞侍只好黑着脸请大家就坐,并请违侍过来後,重新跟菲伊斯介绍在场众人;当介绍到风侍时,菲伊斯出於礼貌还是对对方笑了笑、点点头,後者却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让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唔,又不是我愿意的,这种场面也没办法,王子殿下你就不能装一下吗……刚刚那样不就很好吗?
想到刚才对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你是谁」,菲伊斯还是有点心惊: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眼神,就像真的不认识他一样……该说真不愧是王子殿下吗?
珞侍身为地主国的主办人也很尽责的招呼大家吃东西,中途不时穿插几句范统的反话及他的吐槽、音侍和璧柔的大放闪光,绫侍偶尔的冷言冷语,还有违侍的怒叱,唯独几个人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
风侍一直安静地喝着茶,坐在他斜对面的菲伊斯也食不知味--他其实饿了一整天,因为钱不够也没买什麽东西吃,顶多是刚认识的几位朋友请他喝了点水、吃了点馒头,但因为见到缇依的冲击,导致现在的他完全没有食慾,一心只想赶快找藉口离开饭桌。
众人的谈话声在菲伊斯耳边穿梭,却没有哪一句是真正被他听进去的;当他还在思考该拿什麽理由当藉口离席时,一句问句猛地闯进他的大脑里:
「风侍,听说你来到幻世才半年就拿到深紫色流苏了,真的好厉害呢!你在原本的世界也很强吧?」
问话的人是璧柔,她正用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盯着风侍看,连语气都带点少女的热情与崇拜,回答的人语气倒是很平淡:
「我不知道。」
「咦?不知道?什麽意思?」
「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记忆,所以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实力如何。」
璧柔惊讶地望着风侍,正要开口却被另外一头的人给打断:
「你说什麽?你没有之前的记忆?」
正在聊天的人们突然噤声,每个人都望着他们──菲伊斯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且他的语气简直就像在质问别人一样!
风侍也盯着他看,被那深邃的眸子一望,菲伊斯身子整个僵硬起来,他尴尬地坐下,拼命道歉:
「抱、抱歉!我、呃,不小心太激动了,大概是酒喝太多脑袋发热吧!真的很抱歉,风侍大人!」
坐在风侍身旁的绫侍面无表情地说:「东方城一向以茶待客,未曾以酒迎人,没想到梅花剑卫连喝茶也会醉吗?」
「……呵呵、呵呵,大概是祭典前喝的酒精作祟吧,哈哈……」菲伊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乾笑後,转头看着风侍,踌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风侍大人,你说你没有之前世界的记忆,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样的答案,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知道、不管那个答案意味着什麽……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你是否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梅花剑卫?」
风侍优雅地放下茶杯,蔚蓝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在今天的正式碰面以前,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吗,菲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