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好亮……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面前的光──为什麽挡不住啊?闪闪发亮的好刺眼,已经早上了吗……
「伊耶哥哥!他醒了!」
伴随一声喜悦的呼唤,菲伊斯还搞不太懂状况;眼前模糊的事物就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张放大的清秀少年脸孔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开心地俯下身看着他──刚刚那个金光其实是他的头发吧?金光闪闪的,为什麽要靠这麽近啊?害我都睡不着了……
「总算醒了。」
菲伊斯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在听到这声低沈冷淡的嗓音接近时,赫然清醒过来──他迅速坐起身,转头──一头白发的男人正一步步地朝他走近,脸色难看地看着他!
欸?这又是怎麽了?我睡过头了吗?那也不用动用到陛下来叫我起床吧?
菲伊斯瞥向一旁的金发少年,终於想起对方的身分:西方城少帝,恩格莱尔。
「伊耶哥哥,你怎麽可以用这种态度来对爸爸的救命恩人说话呢?」恩格莱尔皱起眉头,语气多了几分责备:「如果不是菲伊斯挡下了那个攻击,爸爸现在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吵死了!你还不是会用王血救他!老头才不会这麽轻易就死呢!」
「如果我的王血正好这个月已经用过了呢?不管怎麽样,这件事伊耶哥哥都该负责到底啊!」
「我对这家伙有什麽好负责的!」
……那个,你们别无视我就这样吵起来好吗?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啊?
菲伊斯头痛地按着头,他坐起身,趁着兄弟俩人吵的不可开交时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间豪华高级的房间里;虽然也不是没住过更高级的,不过这也已经算是顶级待遇了吧?他何时晋级成贵宾级客人的,他怎麽都不知道?
「喂!」
兄弟的争吵只持续了一小段的时间,看起来似乎是吵输的伊耶臭着脸走向床边,双目死瞪着菲伊斯,像是绞尽脑汁才从牙缝中硬挤出一句话:
「你……以後可以不必做那些军事训练,去做行政打杂的工作,没得更多要求了。」
……啊?
「伊耶哥哥!要先跟人家道谢啦!」
「吵死了!你给我闭嘴!」伊耶恼怒地回吼了他一句後又转头瞪向菲伊斯,双手环胸,以不耐的语气开口:
「那是怎麽回事?为什麽那时你的身上会发光?」
菲伊斯困惑地看着他,一脸茫然:
「哪个时候?什麽东西怎麽回事?」
「就、是、你、救、下、死、老、头、的、时、候!」
面对少年快步走过来站在菲伊斯床边、一脸「伊耶哥哥好凶伊耶哥哥是坏人」的神情,伊耶尽管想当场发飙掀桌,却还是不得不忍下来,一字一句地吐出──菲伊斯可以感受到对方随时会暴走的怒气,原先混乱的脑袋这才逐渐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啊!那个人没怎麽样吧?还好还好!我也没做什麽,没想到真的有救到他……」
「不,真的很谢谢你,多亏有你爸爸才没事,谢谢你,菲伊斯。」少年眨了眨天空蓝的眼睛,很自然地将身体前倾,加上脸上露出的温暖微笑,让菲伊斯一时间失了神。
啊,好可爱,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说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你做了什麽?」
一旁面露凶神恶煞表情的男人低冷的语气,成功唤回菲伊斯的神智;後者紧张地僵了一下,随後开始努力回想当时的经过:
「唔……我想想,我也记不太清楚,好像是我想保护那位先生,就用了全力挥出一剑,然後身体开始不知道为什麽越来越热──」
床旁的少年睁大眼,男人则凝眉像在思索什麽;相同的是,两人都十分专注地聆听着菲伊斯的话。
「──然後就不知道了。」
「……」
菲伊斯歉然地望着床前两张错愕的脸孔,搔搔头道:
「我不记得後来发生什麽事,我刚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你们,我也搞不太懂啊!所以我还是死了吗?」
伊耶无言地瞪着菲伊斯,倒是少年用坚定的声音说:「嗯,不过以後就不会了。伊耶哥哥……不,我们全家都会对你很好的,对不对,伊耶哥哥?」
少年说完话後还回头看向後者;虽然菲伊斯不知道陛下此刻是什麽表情,伊耶却是脸孔僵硬了一下,丢下一句「随便你」就匆匆走了,只留下菲伊斯跟少年待在房间里。
少年转回头,笑容依旧温和可爱:「伊耶哥哥人很好的,只是不太善於表达,菲伊斯你千万不能因为这样就误会伊耶哥哥喔!」
「……嗯,我了解……」
「对了,爸爸一直很想亲自跟你道谢,还因为想开一个感恩宴来答谢你而去买了好多菜,可惜被伊耶哥哥阻止了……不过今晚你如果愿意的话,请来跟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好吗?就当作收下我们对你的感谢之意。」
菲伊斯总觉得被少年这软软的祈求与闪亮亮的眼睛双重攻势下,根本就很难开口说个「不」字,不过他觉得去跟人家吃个晚餐应该没什麽,也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见到对方答应,少年显然很开心,又接着跟菲伊斯聊了好半晌,正当两人聊的正愉快时,少年突然像想起什麽般地问道:
「菲伊斯,你还没去过东方城吧?」
「夜止?没有,我没有去过。老实说,我还满想去看看的。」菲伊斯只听过学院内的同学及一起接受训练的卫兵讲过一点点关於夜止的事情,要不是曾听奥吉萨提过东方城,他应该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有两个国家吧!
「那我现在带你去好不好?」少年露出可爱的笑容──为什麽他总觉得自己被对方的笑容吃的死死的──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往里头输入一阵光芒:
「陛下,那是什麽啊?」
少年把用具递给菲伊斯看,一面说:「这是符咒通讯器,可以用来联络我在东方城的朋友。我有两位朋友在东方城,都是很好的人喔!我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认识?是要相亲吗?也太快了吧?
菲伊斯脑袋中转过几个奇怪的念头,而少年似乎没留意到他的神情,只是在等了会儿後,开始对着符咒通讯器说话:
「范统,你在忙吗?」
饭桶,你在忙吗?菲伊斯自动在脑海中直译对方的话,立即用一种微妙的神情看着少年:
「太好了!你有空,那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有一个很好的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喔!……咦?你是说你没空吗?现在你的学生正在你旁边?可是……好吧,那明天我再去找你喔!」
少年的语气听起来很失望,放下符咒通讯器後的模样就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菲伊斯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地说:
「别难过,明天就可以见到你朋友了嘛!没关系,我什麽时候去东方城都可以,不急啊!还有,你那位朋友,他的名字……叫做饭桶?是哪个ㄈㄢˋ哪个ㄊㄨㄥˇ啊?」
「嗯,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因为受到诅咒而讲话有点问题,可是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你们认识的话,以後大家就可以当好朋友了……」
菲伊斯虽然没有吐槽少年为什麽想介绍一位听起来应该是男人的人给他认识,但还是对於少年彻底忽略他後面那个问题感到有些无奈:
所以对方的名字到底是什麽啊?怎麽会有人取「饭桶」这种名字,要介绍别人给我认识好歹告诉我他的名字啊……
在取得「英勇救下老爷」的名号後,菲伊斯的生活开始出现了转变:首先是鬼牌剑卫府全体上下都对他礼遇有加,身为老爷的艾拉桑更是热情款待他,根本就是把菲伊斯当成朋友来看待了──因为年纪差距不算大,起初菲伊斯知道对方的年纪时还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不过他很快就看开了:连死人都可以不断重生了,幻世本来就是个无奇不有的世界嘛!
在职位上,伊耶实现了他的诺言,没有再叫他一早起来晨训;为此他还被其他的弟兄半调侃半羡慕地取笑了好一阵子。现在他的身分勉强可说是伊耶的行政官,还搬进了一间位在鬼牌剑卫府的小房间──当然,伊耶根本就不需要什麽处理行政事务的行政官,所以分给他的工作大多是跑腿、送公文、陪陛下出去玩、抓陛下回来,有时还不得不扮演他们父子或兄弟之间起争执时的协调者。
虽然这样的工作内容有时也让菲伊斯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四周人对他的态度总是很礼貌又亲切,加上艾拉桑常常邀请他一起来吃饭,他的生活倒也过的挺不错的──据仆人私下的流言听来,起初伊耶对邀菲伊斯一道进餐这件事非常反对,认为彼此身分不同,每天同桌吃饭也太超过了!但不知为何,除了第一次菲伊斯应邀来吃饭时,伊耶摆过脸色给他看之外,之後就再也没有提出反对了,甚至会在他偶尔睡过头、忘记赴约时,派人来催他过去用餐。
『唔,伊耶哥哥是这里的主人,你又救过爸爸,我们都很欢迎你啊!』
陛下的回答似乎不怎麽可靠,最後还是菲伊斯自己推测出答案的:应该是因为,每次只要吃饭有他在,艾拉桑就会一直跟他讲话,分散对方放在两个儿子身上的注意力及关心,也让伊耶的耳根清净了不少──不过,有时候他也必须扮演阻止伊耶在饭桌上大开杀戒的惨剧发生就是了……
至於那个让他救下艾拉桑的奇怪能力,依照陛下的说法,可能是他身为新生居民的「质变」能力,菲伊斯只知道质变能力似乎跟生前的生活或心理状态有关,每个人质变後获得的能力都不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件事就这样暂时放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