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0.
从小到大，左晓珊自知自己生得就不是个特别讨喜的性格。
不特别讨喜，还有点懒，喜欢听八卦，爱吃垃圾食物。
比起浪漫的爱情片，她更喜欢看简单好懂的英雄片，比起讨好别人，她更喜欢的反而是恶整别人…
就不是个温良恭俭让的性子。
不仅如此，她若是偶尔心情不好，脾气来了，还会想不经大脑的教训人。
比如，此刻。
站在员工更衣室里的她，即使隔着门板，门外头的笑闹声仍不绝於耳，塞得她一耳朵的热闹。
刚换好衣服的左晓珊，听着这些，挑眉。
「欸，你们有没有看到刚刚那女的表情，那一脸吃瘪样…」一个年轻女子欢畅的说。
左晓珊听见这声音，便认出了人。
只因那女子的声音十分好认，音调特别的高，令左晓珊很快便想到刚刚在柜台时那个被她问督导办公室在哪时，表现的一脸尴尬的女服务生。
──刚刚她对她讲话还支支吾吾，好像连话都说不清楚，但道别人是非的时候，话倒是说得挺溜的吗？
听着那女子说，左晓珊冷冷地想。
她正想，另一个服务生的声音传了进来，「哈哈，对阿，她刚刚进门时还跩的咧，一副想要给我们下马威的样子。」
然後，又插进一个人的声音。
「…嘿，你们在说什麽啊？」似乎是刚进店里，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问。
「啊，你太晚来了，错过了一场好戏。」就怕他没跟上进度似的，那女服务生立马开口补充。
十分热心。
「本来我们不是不知道老板昨天为什麽突然半夜在群组发讯息，说要把我们通通升成督导吗？我跟你说，其实她是为了整一个资方派来的空降部队…」
「刚刚那女的被老板整惨了，她吃瘪的样子看起来可好笑了…」
又一个人说，「可不是吗？那女的看起来资历也没有我们深，之前不是做客服的吗？搞不好连端盘子都不会，还空降过来当什麽前场督导，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
「真的假的，也太精采了吧，老板干的好，这种投资方派来的空包弹，肯定少不了那种狗仗人势的讨厌嘴脸…」
站在小小的员工更衣室里，左晓珊听着这一切。
听着这些，她冷冷地望着眼前穿衣镜里的自己，她不发一语的看着镜子里她所穿的那身崭新的服务生制服。
那制服，再配上她胸口的督导名牌，对此刻的左晓珊来说，天底下是很难再有更荒谬的事了。
她是大意了。
──跟赵宇璨一样同般身为赵家人，那种从豪门深似海里训练出来的特种人才，她就不该指望Chloe有多好对付。
想着，她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这次，她却是做到了真正的皮笑肉不笑，笑得眉眼弯弯，上扬的唇角里却蓄满淡淡的愠意。
那笑容乍看跟李曜晴昨天教她的有几分神似，但认真说起来，又似乎不完全是那麽回事。
但左晓珊是特别喜欢那笑容，於是她对着镜子多练习了几次。
而在她这几个笑容的扬起歛下间，外头嘲弄她的声音却依然不绝於耳，後来还再加了几个迟到进场的，笑闹得说多热闹便有多热闹。
彷佛办活动似的。
如果不是左晓珊早知道今天餐厅的订位已经满了，此际，她听到店里这麽多服务生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八卦她，她恐怕还会怀疑这间餐厅是不是门可罗雀到快要准备倒了。
眼见人群越来越多，压根没有消散，左晓珊很快便意识到这些人不只只是在聊八卦而已。
他们是故意的。
肯定知道她在里面。左晓珊想，一想便觉得思绪清明了。这不？那些故意高上几十分贝、一点压低声音意思也没有的笑闹声，就是要说给她听的。
──下马威这种东西，抢得先机的人才是赢家。
想着这些，左晓珊很快意识到她只剩下两个选项。
一个是继续窝在这间员工更衣室里当缩头乌龟，跟他们耗，等人群散了再出去，第二则是自我催眠自己听力不好，佯装若无其事地开门，把外头的那些笑闹当成这间店里空气的一部份。
就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性子，左晓珊也没细想便选择了後者。
但左晓珊忘了一件事。
就是这两个方法虽然操作起来不一样，但相同的特徵倒是有的。
──一样窝囊。
左晓珊猛地打开门，那啪的一声的开门声中，她在对上外头那群正闲聊笑闹的服务生的视线时，发现了这点。
讲好了似的，对上眼的刹那，双方都装得若无其事。
刹那。
表面的和平，只是伪装，粗糙而虚伪。
一阵恶心，左晓珊是立刻便发现自己演不下去了，「你们这间店的人是怎麽回事…」她听见自己说。
她挑眉，还能细想前早已脱口而出，「你们这间店的服务生都这样吗？特别喜欢隔着门板跟人讲话？」
「欢迎光临？」她拉高了音调，就看着那个特别针对她的女服务生。
左晓珊嗤了口气，「我记得这间店的包厢挺多的，你们大概都已经习惯站在包厢外才能跟人说话吧。」
那女服务生一时愕然，大概没想到左晓珊会是这种人，这种寄人篱下，却连装个样子讨好众人都懒的人。
「是、是你太嚣张了。」被左晓珊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女服务生一语的结结巴巴，「你的履历表我看过了，你之前是做客服的吧，根本没有前场经验，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前辈，教育你一下也没有什麽不对的。」
听着她说，左晓珊懒懒一笑，「教育我隔着门板才能跟人说话吗？谢谢你们，我想等等服务包厢客人时，我肯定会做得挺好的。」
她拍拍喉咙，冷眼睨向那女服务生，「拉高几十分贝讲话说人闲话，我昨晚睡得很好，元气十足，前辈不用担心，我肯定有这个实力。」
左晓珊语声才落，却是懒得再和他们纠缠，她便要往内场走。
那女服务生说不赢她，却是气不过，「你以为这里是路边小吃店吗？不是端端盘子而已。我们所有的出餐都有程序，如果没人教你，我看你之後怎麽混。」她冲着左晓珊的背影喊。
左晓珊耸耸肩，停下脚步，是抽空给了她一个回答，「没办法的话只能辞职啊，前辈不喜欢我，我能怎麽办？」
「你…」那女服务生一时语塞。
只是左晓珊走没两步，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却从後头传来。
「不只是你的前辈不喜欢你，我更不喜欢你。」
但听着那声音，左晓珊是连转身都没转身，便认出那女子是谁。
──该说，还能有谁？
她才刚来，还是以投资方代表的身分来，这群服务生却能这麽肆无忌惮的恫吓她，除了这间店的老板摆明不喜欢她、放任他们这麽干以外，还能有什麽更有力的原因？
想着，左晓珊咬唇，其实她可以试着讨好Chloe，这种事情她不是做不到，甚至认真起来还可以说是很擅长，但她就是不想。
不想、不屑。尤其，在她昨天看到Chloe差点就要强吻邵雁琳以後。
那女人到底想对邵雁琳干嘛…
左晓珊想到就有气。
说到邵雁琳，左晓珊不禁往四周看了看，就不知道眼下这般刺激，她刚来时还在她身旁紧张兮兮东问西问的邵雁琳，此刻她人是跑去了哪里。
而此刻相对於她，Chloe倒是显得大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