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就能想到跟随青王出门执行任务的第一天会碰上周防的话,越前很肯定自己是绝对不会参加的,更不会在淡岛的劝说下穿上scepter4的蓝色制服。但正因爲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直接导致他在碰上周防时尴尬到想把自己藏起来。
周防是爲了一个名叫矢俣大智的氏族成员而来。这个人最近打着吠舞罗的旗号,做了不少有损氏族声誉的事情,他身爲赤王不能坐视不理。眼看这事基本已算解决,突然出现的宗像和scepter4成员让他感到不爽,而看到站在一堆蓝色制服里的越前後,他这种不爽更是上升到了烦躁的地步。
目光淡淡瞥过正在偷偷往scepter4成员身後挪动的少年,周防眯了眯眼,跳动着火焰却又异常冰冷的目光落到宗像脸上。不知是不是先入爲主,他总觉得对方神情里有得意也有嘲弄,恨不得立刻就揍上那张怎麽看都不顺眼的脸。
“刚才失礼了,赤王。”朝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将越前掩在身後,宗像正色道:“根据scepter4的职责,有必要找你们的矢俣了解情况,希望你能把他交给我。”
若是平时,周防看到宗像只会嫌烦,但今天却觉得这平淡无波的宣告怎麽听这麽刺耳,是他最讨厌的那种高高在上。低头点燃一支香烟,他厌恶的一蹙眉,道:“给我滚。”
对宗像来说,虽然刻意将越前掩藏在身後,可方才看到那双满满写着不自在的猫眼也让他有那麽一点不愉快,唇角弯起一抹揶揄的弧度。“哦呀,你不是不爱下命令吗?”
“十束,你带矢俣先走。”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周防吐掉叼在唇间基本没吸过的烟,身体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火光,直直扑向scepter4的方向。
谁都不曾想到赤王的脾气竟如此火爆,毫无预兆之下衆人不免有些慌乱,唯有宗像气定神闲的张开双臂释放出防御场,将所有成员严严实实的保护在其中。火光碰触到蓝色的光壁绽放出炫目的光芒,等待光芒散尽之後,宗像轻推眼镜,微微不悦道:“传说中力量强大的赤王居然会先攻击我的氏族成员,实际上你的兴趣是欺淩弱者吗?”
比起青王话语中的克制,周防是半点都不隐藏自己敌对的情绪,冷冷道:“是你先带着一群人跑来闹事,你还有脸说这话?”
看得出周防如此冒然主动出击是在爲十束和矢俣争取离开的时间,宗像朝身後看了一眼,道:“淡岛,你带人去追那两个人,这里我一个人足够了。”似乎发现越前站在原地未动,他眉心一蹙,再次沉声道:“越前,你也去。”
“爲什麽我必须……”本想极力争取在此观看王与王之间战斗实况的权力,但稍微转念一想,越前不吭声了,转身默默跟在scepter4成员的後面离开。他知道的,自己若在这里,无非两个结果:一、两人打得更厉害;二、根本打不起来。而这两个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不愿看到两人拼得你死我活,也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他决心先撤退,然後再找时机弯回来。
目送越前离开,周防眼底飞闪过一丝放松的神色,再也没有了忌惮。透过缭绕在周身的火光,他直直看着宗像,道:“拔刀吧。”
青王对应的力量是秩序,身爲青王的宗像自然明白王与王之间的私斗会给周围的环境带来怎样的创伤,所以无论周防如何挑衅,他也只是解下佩刀天狼星握在手中,幷不曾让刀出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对付一个无法无天的流氓,拔刀就有点小题大做了。”
可虽说代表着维护秩序的力量,身爲王权者的宗像礼司说到底也有普通人的身份,面对接二连三的挑衅也是难忍气恼了。言语交锋结束後,他比周防更快,携缭绕的蓝光笔直冲了过去,幷且一近身便用天狼星直刺对方。一击未中,他的攻势越发淩厉,又是一剑紧跟着劈了过去。
也许不曾料到向来以冷静自持形象示人的宗像一旦出手是如此果决,周防的瞳孔猛然收缩,抬起双手挡住那气势万钧的一击,随即高高跃起,後撤到距离对方数米开外的地方。可宗像幷不打算就此罢手,周防後退,他便进攻,不等对方落地站稳,他已尾随而至,天狼星再次刺出。
身爲七位王权者中最擅长战斗的赤王,周防的确是小觑了偏重防御的宗像的能力,一不留神被对方劈中,从半空中摔下。摔倒至地面後,他被余势未歇的力量带着接连翻滚,最後重重撞上一座建筑的外墙,幷将墙面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就是王权者的力量,要换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吧——不知何时又偷偷溜回现场的越前躲在一条小巷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咂舌,替周防喊痛。同时,他也明白了,那天跟宗像之间所谓的切磋,大概是对方连一成力量都没用上,完全就是当陪小孩子玩吧。思及此处不觉又羞又恼,越前恨恨瞪着宗像修长的背影,心中祈祷周防能争气一点,帮自己扳回点面子。
不知是不是这份祈祷被周防听见了,宗像踌躇满志的笑容尚未消散,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熊熊火焰从外墙的洞里暴涨开来,连石头都被焚化了。踏着宛如岩浆般的液体,周防带着肆意吞吐的火焰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毅俊朗的面孔上带着罕有兴奋的笑容,一字一句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还真有两下子啊,宗像!”
再次战到一起,这一次周防不再有所保留,直接从正面发起进攻,哪怕宗像立即撑开防御场也全然无视,一拳又一拳暴起四溅的火花。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又野蛮的打法,青王总是气定神闲的面孔出现了一丝裂隙。防御场就这样被生生打碎,他心知一味防御只会让自己身处下风,稍微退开一点距离後便挥舞着天狼星冲了过去。
只可惜,这一次宗像幷未捞到任何好处。周防一跃踢开天狼星,随即一个空翻,一脚重重劈下。虽说被对方双手举剑挡住这一击,但他仍是硬生生把宗像打到半跪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终于变了顔色的脸,他咧开一抹略显狰狞暴戾的笑意,道:“怎麽样啊,新人?”
这一脚是那样的重,宗像双臂剧烈颤抖着,抵抗着,最後仍被周防踏下,连带水泥地面都被踏出了一个大坑,裂痕如同龟裂的蜘蛛网般蔓延开去。望着密密腾起的,连视綫都阻隔了的灰尘,旁观的少年忍不住想,该不会周防这一踏,把宗像直接踏到地上了吧?
仿佛是爲了回应少年这一想法,等到烟尘散尽後,宗像立在大坑的边缘,淡淡道:“你是不是脑补了我满身泥土、匍匐在地的样子啊?”
听了这话,越前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场了,因爲他方才的确是在想像那样的画面的。
冷笑看着宗像努力维持平静的脸,周防慢慢走上前,哼道:“你个书呆子的死脑筋还挺灵活的。”
清清楚楚的嘲弄萦绕在耳畔,宗像眸光一沉,推着眼镜道:“你刚才那一脚流氓飞踢也足够粗野了。”
话音落下,两道修长的身影再次扑到了一起,交手几招後才又勉强分开。看着周围破碎淩乱的一切,宗像心知再战下去只会给城市带来更多才创伤,遂收了天狼星稳住略有不甘的心情,道:“好吧,算我认输。矢俣大智先交给你们吠舞罗处理吧。今天就到此爲止。”
宗像的声音在越前听来是很冷静的,但落到周防耳朵里,却听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加不爽,只想把对方痛打一顿。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他周身的火光更加明亮,整个人如同离弦的利箭飞扑向已收起了天狼星的宗像。
一切发生得太快,宗像来不及闪躲,唯一能做的只是再度召唤出防御场,幷举剑挡住周防狠狠挥来的拳头。所以,当周防稍微後撤幷一拳打在他小腹上时,他根本连反应都做不出了,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看着那被火焰包裹的拳头,越前也觉得小腹一阵抽痛,忙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追着周防叫道:“周防先生!”
脚步微顿,侧脸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周防脸上的戾气稍减。不过这只是短短的一瞬,当他看到身着scepter4蓝色制服的少年面带焦急的朝自己跑来时,他的怒意再度烧遍全身——是宗像礼司以花言巧语骗走了这个孩子,却又把他带到最危险的第一綫,不可饶恕。撩起一抹火焰挥开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他刻意冷淡了语气:“走开。”
“你们不能再打了!你是想把整个城市都拆了吗?”听得到远处来自平民的惊叫哭喊,越前急怒交加,跟在周防身後边跑边喊。跑了一阵後,他终于意识到周防此刻是无法被说服的,唯一阻止战斗升级的方法便是转而去劝说相对理智的宗像,连忙调转了头,从一条小路朝宗像飞出的方向跑去。
只可惜,越前漏算了宗像身爲王权者的那一份骄傲。被周防打飞出好远,最後重重撞在一座高楼上才勉强停下,又被下属目睹了这一切的他也再难压制心中的怒火,看到远远走来的那一团赤红,他立刻召唤出属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准备全力应战。
力量全开的两位王权者之间的战斗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激烈,好在scepter4已将这一带清场,才未造成平民的伤亡,但建筑却是遭了殃——基本上两人一撞上去,坚硬的墙壁就会碎裂,石块如雨般落下,往日繁华的商业区有沦爲废墟的危险。可即便是这样,已经打到眼红,难解难分的两位王却毫不在意,仍旧死死纠斗在一起。
越前不受双方力量的影响,可经由力量撩起的劲风还是让他睁不开眼,也无法更近一步朝那鏖战中的两人靠近,还得小心不断掉落的石块。好不容易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抬头看向天空,一红一蓝两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绽放出的耀眼光芒让他不得不眯起双眼,细细分辨其中的区别。
比起新任青王的宗像,周防的剑已不如对方那样光鲜,有着明显老化的痕迹,剑身上细碎的裂纹更加明显了。而赤王不断汲取力量的行爲也让巨剑似乎不堪重负一般,让越前仿佛能听到裂痕肆意蔓延时发生的碎裂声。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是越前心中唯一的想法,因爲强烈的危机感随着两人的每一次碰撞越发浓重,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不想周防死,也不想宗像和前代一样送命!眼看两人的纠斗终于告一段落,正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面对面对峙,越前连忙站起来,准备冲过去。
然而,两人之间的休战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越前还来不及绕过形同废墟的街道跑过去,他们身上便再一次绽放出能量场炫目的光芒,眼看又要出手了。好在此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把鋥亮的长刀,稳稳落在他们中间,终于让他们的攻势爲止一滞。
一道修长的人影凭空出现,穿着木屐的脚踏在阻止了这场混乱的那把刀的刀柄上,温和的声音传来:“水火相争,阴阳之巅。”
这个男人给越前的是一种平和却又深不可测的感觉,也让他觉得对方有能力阻止这场纷争,不觉长长松了口气。站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他听到男人道:“初次见面,赤王周防尊,青王宗像礼司,我是无色之王三轮一言,是七王之间的调停人。我接受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的委托,迟来拜访了。”话音落下,一柄近乎黑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出现在两柄巨剑之间,彰显出男人的身份。
渴望酣畅淋漓一战的冲动仍充斥着周防的大脑,面对突然出现的调停者,他感到极度不爽,拧着眉怒喝道:“跟你无关,快滚!”
朝周防淡淡一瞥,三轮手臂几乎不可见的一动便让他周身缭绕的火光尽数熄灭。这一幕看得越前惊讶的挑了挑眉,猜测大概是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相互抵销,不觉对这位无色之王,以及他提到的黄金之王産生了浓厚的兴趣。
目光静静落在周防桀骜不驯的脸上,三轮面色微沉,道:“你们现在不能在这里解决恩怨。”
这话无疑应对了宗像的初衷,他慢慢收起天狼星,默然站立。
“黄金之王有话对你们说,请两位即刻随我前往非时院。”见两人都算是冷静下来了,三轮道明来意,目光却转向坐在不远处一块落石上,静静看着一切的少年。对视片刻,他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道:“黄金之王还说,若现场有一个叫越前龙马的少年,也请随我一幷前往。”
原本正飞快的想着要跟去的理由,不料对方却主动邀请,越前好惊讶的眨了眨眼,歪头道:“黄金之王?他认识我?”
其实,三轮也正爲来之前黄金之王特别的嘱托而奇怪——眼前这个纤瘦的少年看起来幷无什麽特殊,但那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又特别强烈,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位已经很久不曾踏出非时院的老爷子是怎麽知道少年的存在的。面对询问,他微微一笑,道:“我想,这个问题还是由你亲自去问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