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传送只是一瞬间的事,但第一次跨越位面仍让越前感到微微的不适。来不及去关注单向传送门是何时消失的,他踉跄朝前走了几步,一手撑住墙壁忍过那一阵眩晕感,才有余裕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两座高耸的建筑之间狭窄的小巷,手臂伸直便可以碰触到两边的墙壁,朝上看也只能透过漫天云朵看到微弱的星光,也不知哪一颗是哈迪斯,哪一颗是德库拉,又或者都不是。生平第一次离家那麽远,即使离开时表现得那麽无所谓,但身临其境仍让越前不由自主感到一丝茫然。站在原地矗立良久之後,他用力摇摇头甩开心中的负面情绪,随意选了个方向,信步朝前走去。
小巷尽头便是一条宽阔的大道,看起来本应该非常繁华的环境却反常的安静,让越前一时间感到踌躇,直到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顺着枪声的来源跑去,一阵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攫住心神,他缓住脚步朝上看去,顿时愕然瞪大了双眼——
以夜空爲背景,一柄通体赤红,样式古朴的巨剑正静静悬浮着,剑柄与剑身交界处如火焰般明亮的宝石射出亮光,把云层染得也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那样巨大、又充满了实质感的巨剑,越前有理由相信它是真的,而非简简单单的影像投射,也忍不住去想,若这样一把剑坠落的话,将牵连波及多广的范围。越是想,便越是觉得那剑仿佛真的在燃烧,即使隔得这麽远他也能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淩厉热度,让他前额无端渗出薄薄的汗意。
继续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跑动的途中不时抬头去看那柄剑还在不在,随着枪声的越发清脆密集,越前也渐渐从那耀眼夺目的赤色光芒中察觉出了另外一种气息——隐藏在盛极背後、还不易被发现的衰败气息。好不容易跑到了发生交火的地点,他先找了个安全的角落藏好,探头探脑观察了一阵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极占优势的火拼。广场右边高层建筑的二楼,有不少人拿着枪朝下扫射,也不管是否能够射中藏在各种掩体後面,被密集的火力网压制得无法更近一步的另一夥人。
不,不对,他们应该是在等待机会!
很快的,越前便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同时不由自主将目光再次投向夜空,眉心漾开一丝疑惑——难道这些人要等的,就是召唤出这柄巨剑的人?难道他们是打算把巨剑从建筑上空投下去吗?若真那样,重力加下坠的速度,可不是仅仅摧毁一栋建筑那麽简单了,以这里爲圆心的很大一部分地区都会被夷爲平地!
不想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搞清楚形势就陷入危机,越前努力将巨剑掉落的画面从脑中赶走,更加密切的关注那群躲在黑暗阴影里的人。细看之下,他不再担心那剑会掉到自己头上,因爲那些人的表情都是充满了期盼和兴奋,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地方。
明明枪声依然不绝于耳,却仍能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在朝这边靠近,越前也忍不住学着那些人的样子翘首看去。路的尽头,仿佛有一团跳动的火焰正在靠近,比天上的巨剑绽放出来的光芒更明亮,逼人的热浪一波一波,宛如潮水般向外扩散着。
越前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里蕴藏的强大、毁灭。一滴汗水从额角蜿蜒而下,滑落到腮边,痒痒的,让他不由自主抬手去擦,只觉得被那团耀目的红缭绕其中的人影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存在,若一定要有所对比,不亚于当初在坎帕尼亚号上挥舞死神镰刀将整艘游轮一切爲二的葬仪屋。
脚步声近了,与之对立的另一边也不再漫无目的的扫射,所有的子弹一股脑的朝他招呼而去。此时,越前也总算能看清那人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冷酷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头如火焰般赤红的发。他走路的姿势很随性,双手插在裤兜里,腰背微微佝偻着,嘴里还叼着燃烧的香烟;他的眼神很慵懒,仿佛扑面而来的子弹都不存在一般,任由它们打在看不见的护盾上,然後被火焰融化成液体。
男人的出现无疑给一直龟缩不前的这一方注入了一针兴奋剂,离越前不远处的地方突然有人站起来,兴奋的挥舞拳头,高声叫道:“王!是王来了!”
越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身上,陡然听得欢呼声四起,不觉吓了一跳,微蹙着眉四下张望。王?好奇特的称呼。是名字还是称谓?环顾一圈之後,他发现以男人爲中心,红色的光壁扩散开去,将这边的人牢牢笼罩,而那些人也像被传染了似的,身上缭绕起火焰的顔色。
“喂,小鬼,还楞着做什麽?尊先生都已经亲自开路了,还不快跟着冲!”男人手中挥舞出去的熊熊火焰仿佛点燃了这边进攻的信号,不少人从藏身处站了起来,追随着他朝前冲去,而越前也被当成是其中一员,有人拉住他便跑。
“哈?我又不是……”很想分辩说他只是来看看热闹的,但现场喊声震天,越前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更不指望这群兴奋过头的男人能听到了。于是,他只能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被後面涌上来的人推挤着,朝建筑的方向跑去。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越前觉得安心的——从小被父亲逼着一定要学的人族语言,他听得懂,也能用。但是,被吼的“Noblood、Nobone、Noash”又是什麽意思?正在心中默默吐槽这话听起来好傻,一股突如其来的威压感让越前莫名感到一阵寒意,紧接着耳畔传来轻微的,就像什麽东西从内部炸裂开来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抬头。
是那把剑!虽然只是那麽短短的一瞬,但确确实实是那把剑裂了!之前隐隐感觉到的那种頽败气息也更加明显了!
那家伙到底做了什麽?直觉的把男人的所作所爲同巨剑的变化联系到一起,越前想要看清男人此时的动向,不顾一切的从混战到一团的人群里朝外挤去。当越前挤得浑身是汗,脸上也多了几道擦伤,好不容易跑到一个相对较高的地方时,变化已经停止了,他看到的只是男人和另外一个面带微笑的俊秀男子在说着什麽。与此同时,那种让他感到危险的压迫感,也慢慢消失了。
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个微笑着的男子脸上,越前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个人是鞘,是天空中那柄巨剑的剑鞘!虽说听起来很无稽,但他就是这麽觉得的,而且非常笃定!看看头顶已出现些许细碎裂痕的巨剑,心中越发对那两人感到好奇,他想要追上去,可脚还没迈出一步,刚才抓着他一起冲的男子又出现的,抓住他的手腕皱眉大声道:“差不多了,快跟我去打扫战场!”走了几步,男子回头看看他,声音了多了几分疑惑:“你还这麽小就加入吠舞罗了?尊先生是怎麽同意的?”
张了张嘴,眼角的余光瞥到两个男人已经离开,越前心知已没机会追上去了,乾脆转念打算从身边的男子嘴里套取想要的情报。
“什麽?!你只是来看热闹的?你不是我们吠舞罗的人?”听完越前不太流利的解释,男子一双眼瞪得老大,吼得一声比一声高。吼完了,看着面前写满无辜的漂亮猫眼,他有点挫败,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缩了缩肩膀,挠头道:“不好意思啊,小弟弟,是我莽撞了。不过你也真是的,看到我们吠舞罗行动也不知道躲开,万一受伤了怎麽好?”——想想也是,这麽小,长相又这麽精致可爱的少年,怎麽可能是他们吠舞罗的人?
歪歪头看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越前弯腰帮忙拖动重物,问:“吠舞罗是什麽?”
“我们氏族的名字啊。”可能是对擅自把越前拖进来感到有些内疚,又见他极其乖巧的帮忙,男子倒也不隐瞒,道:“我们的老大周防尊,是赤王,他赋予了我们使用火焰的能力。我们老大就是刚才来的那个,很帅对不对?我崇拜死他了!啊,对了,我叫镰本力夫,你叫什麽?”
能够使用火幷且还能赋予旁人,大概就是人族里面数量较少的超能力者吧,和其他种族拥有的天赋不太一样。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越发觉得那个叫周防尊的男人很有研究的必要,越前道:“越前龙马。”顿了顿,他又问:“你们吠舞罗要怎麽加入?”
“你想加入?”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娇小可爱的少年,镰本怎麽都无法把他和自己人想到一起,伸手摸着他的头发笑道:“还是算了吧。你那麽小,还是好好去学校念书吧,尊先生肯定不会收你的。”
我比你大多了!忍不住气恼的嘀咕了一句,越前用力拨开在头上乱动的手,唇角微微一勾,扭头哼道:“你怎麽知道他不会收我?还是你刚才说的根本都是假话,怕被我揭穿了吧?”
“我怎麽就是说的假话了?”镰本老实,经不得越前这故意爲之的挤兑,顿时急红了脸。“好,我明天就带你去见尊哥,就当我今晚把你牵扯进来的补偿好了。不过先说好,他要不收你,跟我没关系啊!”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越前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点头後又道:“我今晚没地方住,也麻烦你了吧,镰本先生。”
这个死小孩,根本不像看起来那麽乖巧可爱,就连拜托别人还说得这麽理直气壮的!意识到自己看人的眼光好像有问题,镰本心底一声哀叹,却又不忍丢下已说得如此明白的、无家可归的少年,只得气哼哼的道:“知道了,就让你在我家暂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