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关德麟知道这件事情时是没有感想的,像知道父亲要再婚一样,你好,那我也好。所以不明白为什麽段席栩要特地说这件事,段席栩愣住了,是啊,为什麽?就像往常那样过,但心里胡乱地打起结来。关德麟,你应该伤心,她是你喜欢的人,你该难过。喜欢?段席栩,你疯了。你才疯了,我知道你一直看着她。最後关德麟忍不住开口,那句话让段席栩才发现自己已经疯了。
到底谁说的?不能和喜欢的人互相喜欢为什麽就该难过,段席栩从头到尾忘了这个问题,忘了关德麟也不会喜欢自己,忘了自己才是最该难过的人,来为向子郁和程北川要在一起去烦心,为什麽?人的自私自利何时变得如此伟大了?段席栩何时变得如此伟大?
关德麟觉得段席栩默默地在改变,像是为了讨厌而去讨厌,为了喜欢而去喜欢。
他没办法承认的东西有太多太多,最後究竟应该是怎样,不该是怎样,全搞砸了。被关德麟一句「是吗?但你没发现吗?你也在看着她。」给糊涂了。
他想着,怎麽办,段席栩,你就快变得不是你了。不是从一开始喜欢乾净纯粹的关德麟的段席栩,全都只因为向子郁出现了,要疯了。所有人一谈起她都会发疯,向子郁也害怕自己,那些是毫无理由的自杀,一头长发绑住所有人的脖子,大家就这样一起跌进去死。
向子郁和程北川变得常来了,段席栩不曾看过他们握手;不曾看过他们拥抱;不曾看过他们接吻。但每天仍然都一起,光是这样就够让段席栩觉得莫名,但他是无法用局外人的身份去盘问什麽的。那太矫情了。
所以?你拆线了没?程北川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满不在乎。拆了。向子郁回答,她拉起外套,左手腕下的疤痕像是条码,条码上有几个横的伤口。程北川看了看,说道:「喔,缝得不错啊。」向子郁失笑,缝得不错,究竟是从哪个角度作为出发点的赞美?
她回答起程北川剩下的问题,啊是怎样搞成十一针的。这边最大的五针,这里四针,这里两针。你回去医院拆的?我自己拆的。你自己拆?很简单啊。用指甲刀剪开就好了。……你真的很带种,缝的时候会痛吗。有打局部麻醉。啊刀子勒?喔,世民教官收走了,至少有两把。世民?大家都叫他世民啊,班长也是。我们不同班。喔对,我忘记了。其实也只是从你嘴里讲出世民两个字很微妙而已,因为那通常坏学生会提到的名字。你真罗唆。没礼貌,要叫学长。是,学长。我想睡了。那走吧。
向子郁不会和程北川去其他地方,最多最多就是在咖啡厅里留连,他们什麽也不是,大概不是朋友,更不是情侣,只是互相的寄生对象罢了。像这样互相啃噬着对方需要的部分,向子郁太需要天才的养分了,即使那是多麽危险的助长剂,向子郁每回都是被自己的无能为力给绞死的,那是不友善的自我价值低下。
而让廖咏海全数承担的话就太可悲了,从她为卡在铁卷门底下的猫伸出手时,一切就都显得乱七八糟了,廖咏海,你该丢了那只猫的,否则她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而逃跑,从自己三番两次的自杀行为全由廖咏海善後,向子郁就知道,不能再倚靠她了,廖咏海该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永远围绕着向子郁来过。
程北川正是理解了向子郁的想法,才任由她在自己边上悠晃,因为自己什麽也不会做。即使她哭了、流血了、发疯了也无动於衷,程北川没有像廖咏海那样的奉献精神,所以向子郁也一定,不用背着负罪感来面对他吧。程北川在这之後没了那种糟心感,也许是为了庆祝廖咏海终於脱离苦海了吧。
廖咏海当然知道向子郁在想什麽,只是如果那样能让她开心的话,那就算了吧。
向子郁当然晓得这件事,所以她必须得开心起来。
程北川全都知道,才什麽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