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亲爱的你是否曾想过,若尝试着向前踏出,说不定彼方那人会张开双手迎迓?』
「不……我想他会转身的吧。」
『为什麽如此肯定?』
「因为那男人,从来不曾为了谁而停留过。」
『哪怕是空?』
「是的,即便是空。」
淅沥,是晶莹的连绵轻声低喃,将惨白苍穹染上一层朦胧色彩。层层堆叠,恰似倘若连起不断的丝线,勾勒出希望的轮廓,就能串起你们之间名为相遇的无形绊──呐、你有听见麽?
他说……他愿意用记忆的重量,换取你一次真心的笑靥。
00.
细长的手指卷绕着ㄧ小撮发尾,亮眼的银白於空中轻舞,白兰一手倚拖着下颚,歛下深邃的眸转向窗外静静凝神。他在等,等一个自己迳自说好碰面的男人。或许会来也不一定。多少有这种想法的吧。
一点揶揄、一点嘲讽,可那心中一隅却自始至终信任着缥渺的一丝冀望。任凭暮霭橘红的光辉刺痛双眼,夕落已至,但他依然毫无动作。
时常暗自思忖,若那时自己在当下就学着伸手,说不定现在就拥有那份资格能看到一次所渴望瞧见的事物。能轻而易举地,和对方在和谐流动的氛围中开怀大笑,哪怕他嘴角只会泛起一点点的笑容,他亦能对他诉说着多到难以计量的际遇、能在他耳旁轻轻地低喃道,既便在另一个名为平行的世界中,他同样令他如此着迷。
每ㄧ瞬美丽的神情都是那般倨傲高雅,丝毫不减的淡漠是对方在何时都不曾移转的一种自我防卫。所以他殷切地想让自己成为能令他稍稍敞开自我的人。也许有些过於自负,但他敢说,那男人孤寂而清高的背影从不曾令他看腻,无论过往,抑是今後,都无法厌倦。
01.
他还记得呢,当时只有十八岁的骸君背上总有股沉重的氛围。
似乎什麽压着他了。
竟无法在他背脊上看到属於青春年少该有的纯白翼,暧暧间甚是夹杂着些许涅色迹象,彷佛宁愿被伤得血流不止、遍体鳞伤,那逐渐蜕变成熟的脸孔依旧会昂首宣示着他不需要任何垂怜。纤弱的身躯宁可迳自承受,也不愿稍稍呼喊一下,将无形的藩篱筑於世界与他之间,任凭自己猖狂地放逐。
『呐、骸君为什麽要效命於空呢。』
「就是这样而已。」
明明并非他所说的欲夺取什麽,对方口中的消磨时间全是不知道希望掩饰些什麽的谎言呢,他一听就知道。可是为什麽呢?在他说那句话时,隐隐露出的笑容竟美得令他心碎。
仍是记忆犹新,六年前星子倚夜绚烂的折射下,有见过那麽一次的、他认为世上最美丽的事物。
想细细收藏那幕的笑容,放进心扉中独自呵护……但、是什麽打碎了?是什麽断裂了?
骸君的瞳孔里徒留不知名的哀愁。
『或许希望就在不远处呢。』
「这名词……早在我曾经尝试去信任时就已瓦解了啊。」
十八岁的骸君嘴角总有股妖饶的雾气,会戏谑地嘲讽他者、奔逐前方;可现下的他却不是如此,成熟的理性与染上稳重的俊美使他不再能触碰他心灵的一方,甚至连起初能共同分享的一丝梦想与希望的轨迹都不被容许察觉。那背影依然孤傲高雅,及肩的长发依旧在风中轻盈飘散,只是似乎某种属於他的熟稔气息不再。
「啊、好希望呼吸到的氧气中都能有你的香味。」白兰对着自己轻喃,勾起的笑弧勉强得令人垂怜。──如此翩飘的蝶,何时才要为我停留呢?
是什麽改变了他们,是什麽让他连拉近距离的机会都不愿给予呢……
无法以言语倾诉也杳无摸索的踪迹,有谁能理解翩翩外表下的心思有多脆弱细腻呐。
02.
手臂传来阵阵僵硬感,白兰微睁惺忪的双眼,不自觉便又忆起了和对方共同拥有的记忆。
带点归属感,那时的弧度。
想再感受一次偶然的温度,纵然彼方的冰冷太过失常,可自己给予的或许也能是同等刺骨吧。
──这样,是否他们又多了一项共通点了呢?
当时白兰只察觉原来真的好喜欢骸君的每ㄧ寸每ㄧ处。虽然那时不知道那情感的名,只是当某些氛围与某些距离在逐渐变淡而疏远、他终究无法忘怀後再度怀念起曾有的忐忑,才了解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的举动已能称为痴狂──是无法控制住地,犹如每天仰赖着生存的氧气般,是生命中无法缺少的一隅──那般想要细细呵护的疯狂。
方出神想着,眼角却意外瞥见熟悉的身影走近,不腻的香气传入鼻息,他有些讶异却无法遮掩满溢而出的欣喜。修长冷艳的身躯是他一眼就能认出的,六道骸轻轻走近他,一贯摸不透的神情蔓延面容。
「啊啊,太好了骸君果然是有答应的呢。」小小地沉醉在自己的欢愉中,张开双手,眯起双眼细细凝视那人,想捕捉每一幕的神情。
「所以,有什麽重要的事?」见对方不甚有耐心的神情出现,白兰无奈地笑了笑,摆摆手让自己恢复一贯的镇定。
「呐……骸君……是否怀念过有我存在的地方?」笑似月弯的嘴角带点苦涩,透明得恍若一碰就碎,彷佛已惯性独自吮咬着自己的高傲与寂寥那般凄楚──纵然他的眼中闪烁着自信不羁的银白色彩,坚定地望向每寸土地──但若是在自己所愿意赤裸坦承的人面前,这点脆弱是能被允许拥有的吧?
「没有呢。」
哗啦──心中的某些东西碎了。这答案来临得太过残忍,虽然苦笑的颜中透露着早就隐隐臆测到了,但还是难过地令他手足无措,桀骜不训的他此时面孔苍白透明得已能和身後要耀眼的喣阳融为一体,悲怆地令常轨同样失了脚步、乱了分寸。
瞄了眼对方的反应,六道骸轻笑着缓缓喃道:「不过说不定……习惯着呢。」
我挚爱的你有想要为了我而停下脚步回头麽?
有试着仔细地凝视我一眼麽?
将淡然重新饰上面孔,白兰缓缓抬眼,深深地迎上那宝蓝与艳红同时并存的美丽双瞳,彷佛想将这人完整地刻入心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只要骸君的记忆重量里,有承受着我的地方。」如此倾诉,久别的重逢该怎麽样才能让他有勇气再说些话来破坏呢……他不愿。宁可继续这样等着无数次偶然的相逢也不愿、那人对他露出任何一丝厌恶。
「今日的太阳,依旧好灼热哪。……骸君、也是哦。」於是乎,蓝白的苍穹下衬出属於银白色的孤寂。
这个炎夏,停止了回荡他的梦。
03.
终究,他们之间仍然隔着一抹笑靥的距离。
就算真的靠近了、触碰了,却还是会像那时的彼此般,有一人在试图保持着理性,而那种关系微妙得难以言喻。不会再强装洒脱了,让心底悲怆的无法自己的情绪恣意流泄,该是承认骸君对他并不是那似罂粟般醉人的情感。
一毫米的距离,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界线。哪天或许在蓦然回首之际,泪将不再浸湿被褥,抑不需在每日醒转之时,世界空灵得仅能以其余平行的美好来说服自己──骸君不会转身,而会投以他一枚耀眼而真挚的璀璨。
『可又有谁知道呢?』如此轻语,只要对他的爱无怨无悔。
Infact,healwayscalledit“mystery.”
事实上,他如此称呼自己对他那愿以灵魂换取的虚无轮廓──「」。
那美丽的迷思游移碧落,如它字面上的名、似它隐於下的义。
他……依然选择无垠无尽地等待。
即便未来与梦想太过遥不可及,他依然会於彼方驻足,以他生存的价值换取品嚐那份酸楚的机会,直至他的心停止跳动、不再紊乱;直至他的鲜血乾涸、四处流淌,终将不移。
呐、亲爱的你可知,你是该盼望着──盼望着或许哪天,挚爱的那人将会回首……
以他迷人的嗓音,唤着你迷人的名。
After/
「哎呀,为什麽我得这麽悲情呢?」
「不好麽?」
「难不成骸君喜欢这种距离和这样的我啊……」
「其实……感觉也不差呐。」
倏地,唇办覆上一阵灼热,宝石般的异瞳中映出对方眼底波涛般的占有慾,那吻深沉致久,直至最後一口氧气都无法吸取时,他才满足地舔了下嘴角。
「嘛、可是我想永远永远都能拥抱着骸君呢。」
他嘴角沾染着美丽的笑弧,好似伫立於风中就能吸取到的──骸君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