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听兰虽然被顾严遮住了眼睛,但是耳朵很明确的听到了不远处平台的呼喊声。
「今年一点要抢到祭品的手脚!」
「头!头!快给我掉下来!」
「我要身体!谁都不要抢!」
下方的呼喊,就彷佛再抢打折品的市场大妈,但是抢的都是人的身体,实在太过於恶心。
程听兰推开了顾严的手,看着飘到平原的巨大天灯,底座绑了几条用羊毛做的绳子,火烧不着,刚好能够停在平原的上空,也能让程听兰看到清楚。
顾严想再次拉回程听兰,但是程听兰推开了顾严,脸上露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眼里明确的看到了怒火。
「哥哥,这是怎麽回事?」
顾严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座郡城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有了这样的习俗,抢到主天灯祈福的家族要准备一个十五、六岁少年贡给寺庙,作为天灯的燃料。」
「就为了在那个破天灯上面写几个字?」程听兰抓着围栏激动的道。
「兰兰,你刚刚应该看到了,此座寺庙并非正神⋯⋯越是血腥的贡品,越是灵验。」
远处的人体,因为红蜡烧尽,身体四分五裂的眼看就要掉了下去,听见下方的民众,开始高声呐喊。
「求得求财永光明,照天照地明四方,恭迎莲炎天女!」
所有人看着摇摇欲坠的大体,双手合十但是眼里死死的盯着天空的那团火球。
按道理说就算屍体被烧也不会简单就肢解,反而会紧缩成双手握拳身体卷曲的模样,怎麽可能这麽容易就四分五裂?
「为何大体能这麽轻易的分解?」程听兰压抑着眼里的怒火,淡淡的盯着顾严问道。
顾严抚额,叹息道:「那上面绑的贡品原本就已经分屍了,只是用红蜡连接起来再在全身涂上一层⋯⋯这样就能轻易的让贡品四分五裂。」
程听兰看着天边迟迟不肯掉落的大体,心里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为何要如此羞辱人⋯⋯」
「主天灯的字必须用热腾腾的人血来写才会有用⋯⋯而四散的肢体在民间流传,要是哪里有病,吃了贡品的相同部位,就能够康复⋯⋯」顾严越说越不忍,撇头眼不见为净。
为了自己的私慾,尽然乱杀无辜,看着这样的惨事发生在自己眼前,程听兰却手足无措,他心里正在帮惨死的少年祈福,并且思考该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
突然观台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全身穿着破布,脖子带着铁链,脏兮兮的瘦弱少年,闯了进来,推开程听兰站的位子,害得程听兰踉跄,好在顾严接住了他。
少年因为太过矮小,所以攀爬在栏杆上,看着天边的大体,眼里一簇簇的落下。
「哥⋯⋯哥⋯⋯呜呜呜⋯⋯」少年泣不成声,但是可以很明确的知道那上面被称作贡品的少年,是这个瘦小少年的哥哥。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施主了。」突然寺庙的小主持冲了进来,一把抓起小少年的脖子的铁链要把人拉走。
「孽障!速速随我回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要看哥哥!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杀人犯!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地牢!」少年抓住栏杆,死命不从。
程听兰在顾严耳边轻轻的道:「我想和他说说话。」
顾严犹豫了一下,为难的点了点头,他从胸襟里拿出了一块白玉的令牌,冷声对小主持说:「这个少年留下。」
小主持瞬间脸色煞白,放开了少年。
小少年也痴呆的看着两人,看见程听兰对他招了招手,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小主持整了下衣襟,拍掉了僧服上的灰尘,双手抱拳鞠躬道:「恭候王爷!」
「你可以走了。」顾严把令牌收回衣襟里。
小主持没有动作,随後便说:「虽然冒犯,但这是我们淰州的习俗,还请王爷莫插手。」
顾严有些震怒,但是被程听兰挡了下来,程听兰看着小主持,笑笑的道:「我们只是看这些茶点还剩如此多,想找个人一同享用,不会多加干预的。」
「可以滚了?」顾严冷声道。
小主持无话可说只能推出观台,但是可以看见他,还是守着门口,怕里面的两人有什麽动静。
程听兰拉着小少年在卧榻上坐下,给了他一块绿豆糕,轻声的道:「小弟弟你叫什麽名?」
少年一口就把绿豆糕吞入腹中:「我叫阿六!大哥,你不是本地人吧!拜托你救救我,这里⋯⋯」程听兰快速道摀住他道嘴巴,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程听兰故意拉高音量道:「小弟弟,我们只是来赏灯的,帮不了你什麽,还请你别多说了。」
程听兰摀着他的最,对他眨了眨眼,阿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门外的小主持便离开了,程听兰心想,也太好骗了吧!
程听兰在阿六的耳边说:「可以小声的和我说说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什麽吗?」
阿六猛的点头,凑近程听兰的耳边,正准备要说,顾严便挨着他们坐下,把阿六拉离程听兰的身边,把他抓回中间说:「这样说即可。」
阿六不疑有他的点头,便小声的说道:「这座寺庙供奉的是会吃人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