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钟声响起,老师的下课宣言,最後一堂课正式结束。
隔壁班喧闹喝吆,接二连三感染过来,死气沉沉的众人开始有了生机。
今天中午回教室,大家稍微收敛不在交头接耳,但不可否认的是没人在跟林安更进一步说话。
早上替陆澈说话这件事或许是有点冲动,但是问一丝後悔呢?扪心自问她并没有。
瞧着安静躺在笔盒旁的小巧糖果,心不在焉看着前头的马尾辫,她没有错,王伊零也是,本来在班上就没什麽朋友,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要彻底被孤立。
至少她要庆幸的是冲次班回条,大家还是乖乖缴上来,心里不由得赞叹,虎姑婆班导的威力,但显然这股力没影响到陆澈,他还没交回条。
正独自细想,光线暗下来,林安疑惑的抬头瞧,是陈可丽。
来人留一头长发及腰的黑发,稍高的身子居高临下斜视着林安。
还不等她开口,陈可丽随意的把手里的值日簿重重一甩。
啪!
「班长我要去补习班,帮我弄一下吧!」不等人回应,陈可丽带点刻意的话道:「不是一斑之长吗?」
声音不大不小,妙的是在她开口时全班鸦雀无声,好几道观望的视线有意或是无意扎过来。
值日本还沉沉压住她,抽出被压疼的手,白皙手背泛着一丝红迹,可见对方丢的多大力。
林安皱着眉头,陈可丽是江轩傅那群的人,怕不是故意针对她了。
大家都在等林安开口。
江轩傅抱持看好戏的心态,眼眸瞟上课睡到现在的陆澈,眼珠子一转,恶劣扬声道:「班长不会厚此薄彼吧?」
说者有意,听者也知晓,江轩傅是为了让她下不了台面,才说这句话。
默默叹口气,并不打算理会江轩傅,林安起身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她面向陈可丽,没有一点起伏平述道:「不是要去补习?快去吧。」
语毕,坐下来继续收拾自个儿东西。
看不把他当一回事的林安,江轩傅一股气打在棉花糖上,啧一下,不甚愉悦的拿起单肩包往外走。
一帮看剧的众人见主要演员下台,戏曲终了,也跟着一哄而散。
不得不说,看江轩傅憋一脸气走出去还是蛮爽的,林安不由得暗笑。
王伊零拿着学校绿色书包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後还是选择转头离去。
没察觉到的林安再次抬头是对方的背影,马尾一甩一甩的消失在教室门口。
教室内很快成了她一个人,过会儿抿着嘴,林安头疼还真像演一出剧的疲惫。
喘几口气,扫一眼值日簿,她认命的起身准备去教室後头拿扫除用具,回头便撞进少年深色的瞳孔。
教室电灯早就不知道被谁关掉,凭藉夕阳余辉,傍晚的微风佛过窗栏吹动白色窗帷和少年的发丝。
弥漫夏日垂暮的闷燥被搅散,教室内回荡蝉鸣声,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画面太美好以至於林安移不开双眼。
瞧面前少女呆若木鸡的表情,陆澈扯一抹笑,起身到教室後头拿一把扫帚递过去。
「班长,在不扫地,校门就要关起来。」
回过神,林安暗自戳自己大腿,傻了啊!面前这个人不过睡到刚刚才起床罢了!看看那乱翘的毛!
完全忽略被风吹乱的可能,林安赶紧接手扫把,背过身随意挥俩下,按奈不住自己的冲动,往後偷头偷瞄向陆澈。
对方背身倚靠在不远处桌边缘,手掌撑在桌面上,一脸笑吟吟挑眉看她。
两人视目相对。
怎麽世上会有这种人,唇齿一笑百媚生!不管是羞涩还是被抓到偷看,她胀红着脸颊,握紧手上的工具。
林安咳几下装模作样说道:「睡醒还不走?难不成要我把你扫到垃圾桶?」
陆澈倒是没回应她的话只说一句:「班长你这人真奇怪。」
无缘无故被冠上奇怪的称呼,林安很问号,正要开口对方又来一句。
「班长要去冲刺班?」
正要回敬他的林安被带跑题:「怎麽不去?」
停顿的时间忽然想到面前这人,剩他还没缴回条,林安伸手讨要:「你回条赶快交,全班剩你一个人还没给我。」
陆澈还是维持动作没动静,瞧着她许久,莞尔轻哼:「嗯~」
上扬的语调飘荡在室内。
林安本能的撇开头转身继续扫她的地,本来就不退的绯红更火红。
没多久从後方传来书包拉链的声,走路声,再来是开关门声……
喀!喀!
当她转过身,回应她的却是整间教室的空荡。
现在是发生什麽事?!大家都流行自说自话,说完就走的吗?
林安错愕的面对空无一人的教室。
这时日落的微风又从窗户外窜进来,不同刚才的舒爽反而带来室外的燥热,不断歌唱的蝉鸣声愈显空荡。
视线可及的不远处摆放一张已经签好的同意书,好似提醒她刚刚还有个人在。
回到家洗完澡正在写题卷的林安频频看向,压在一叠纸上的第一张名字栏。
栏目上洋洋洒洒写着陆澈,两个大名。
原本不参加空格有被涂掉的痕迹,另外一边参加格则挂着大大的勾。
拿起纸张,心头一股怪异感始终冲不掉,林安看得出神。
林水在门板上敲几下。
扣!扣!扣!
呼喊道:「小安啊!出来吃晚饭罗!」
被这麽一换,林安压下纸张回:「好的,水姨。」
林水得到回应便缓缓离去。
听到走远的脚步声,林安低头瞧着压在最上面的回条,索性连同它和其他回条一起关进书桌抽屉。
熄灭电灯,她回头看漆黑到不见任何东西的房间,便关门走出。
餐桌上色香味俱全,香酥糖醋排骨、嫩煎豆腐、炒空心菜、豆瓣辣笋子、紫菜蛋花汤,坐定不久後昌昌开始吵着想吃荷包蛋。
林国裕板着脸要他别哭闹,另一边水姨奈何不了只好返身厨房。
林安见状默默低头吃米饭,没多久一块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出现在碗里。
抬头是父亲刚柔的表情。
父亲:「多吃点,你阿姨煮一桌菜别只顾吃米饭。」
水姨端着几颗荷包蛋,放置餐桌上跟着出声:「我记得没多久你们不是要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回来吗?趁现在多吃一些。」
「嗯!我知道了。」林安扯笑对着林国裕和水姨。
普通的闲话家常几句,水姨随口问一句:「小安啊!我记得你们学校有奖学金,现在还有吗?」
一口饭不上不下梗在喉咙,林安就着蛋花汤顺着喝下去,一会儿道:「还有一千块。」
学校的奖学金名额不多,一向都只给全年级前三名,但是胜在奖学金丰富,也是林安身为学生唯一的收入来源。
每学期开学便会颁奖一次,林安每次上台,拿到的奖金之後都转交给父亲和水姨,无一例外。
而那一千块是她慢慢存下来的零用钱。
瞧见自家妻子突然这样问,林国裕显露不快:「你问这个是甚麽意思?嫌我赚得钱不够你花吗!?」
被这样质问,水姨脾气也上来,放下碗筷提高声音道:「林国裕你说这什麽鬼话!?你也不想想现在柴米油烟都涨,你儿子还要上学、补习,凭你跑一次车几百块怎麽够!」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昌昌左顾右看爸爸、妈妈,泪眼积在眼眶随时有泄洪的可能。
林安随即把她的荷包蛋放在弟弟的碗里,安抚劝道:「我平常也用不到钱,水姨等一下拿给你,最近确实物价一直上涨,两位别生气了,昌昌还在看呢。」
很快的一顿饭在安静的气氛中结束。
夜晚躺在床上林安翻来覆去,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望着乌黑一片的天花板,生活从来就不是童话故事,再多的关卡也没有童话里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