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月》 — 45-49

《六月》电影小说2016版

中国人争取民主的故事

45-49(连载中)

45.1989年5月27号在跑马地举行的「民主歌声献中华」筹款演唱会

「腾腾昂怀存大志凛凛正气满心间.......」

足球场上空飘荡着廿万人齐唱的歌声。球场中间位置搭出了个临时舞台,台下人山人海。

草地上的人群和着歌声节拍舞动着手中的黄色彩带,看上去像一片黄色的海洋。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数拾位歌影视红星在齐唱着《为自由》。歌声透过高音喇叭在山谷回荡……

他(她)们之中许多都是大众所熟悉的明星。站在台上齐唱的着名歌星有观众熟悉的梅艳芳、谭咏麟、叶倩文、张明敏、成龙、罗文、徐小凤、邓丽君、张国荣、beyond乐队成员、许氏兄弟......等等。

舞台上背面的电子大营幕不断打出各种标语口号:

「爱自由、爱民主!」

「为了中国的明天!」

「取消戒严令!」

「支援北京学生爱国民主运动!」

「结束一党专政建设民主中国!」

「强烈要求与学生对话!」

「爱国无罪民主有理!」

「解党禁解报禁,要新闻自由!」

会场的一角:

有上了年纪的老伯、阿婆,胸前贴着大会的v字标志正鱼贯进场。

有母亲推着婴儿车在人群中。

有数名外籍青年男女挥动着手中贴有V字手势标志的小旗也来参与。

有举着佛教旗帜穿着伽纱的人群正鱼贯进场。

有举着大公报、文滙报旗帜的人群鱼贯进场。

各类民间组织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民主救国联盟、职工盟、教协、工联会、主爱民主中华、教联会、四五行动、支联会、学联……

大营幕打出捐款热线电话号码1873111……

累积捐款金额数字754,350……

支联会主席司徒华先生在台上领喊口号:

「支援北京学生爱国民主运动!」

「强烈谴责北京当局实施戒严令!」

「结束一党专政建设民主中国!」

台下廿万人的喊声响彻整个快活谷的上空。

一名新华社香港分社的职员在台上发表演讲谴责北京当局的戒严令:「我是香港新华社的职员,我代表我个人强列谴责北京当局在天安门广场的戒严令......」

司徒华在台上忽然间晕倒.....大会司仪沈先生与旁边几个人立即把他扶起到後面去。

侯德健先生上台领唱了他本人的歌《龙的传人》。

「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他的名字就叫长江。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河,他的名字就叫黄河......」

廿万人的歌声在整个会场上空回荡......

歌声传到街上。

驶过的电车、公共汽车的车身上横七竖八贴着黑底白字的标语:

「请你下来我们愤怒了!」

「皇朝的时代已过!」

「民运=国运!」

马路中央的栏扞上挂着白布标语:「主爱民主中华!」

署名:香港天主教会

另一条标语:「向勇敢的北京市民、学生致敬!」

署名:四五行动

许多私家车车顶都贴着标语:「民主、自由、法治、人权!」

一架驶过的电车车身上的标语:「立即撤消戒严令!」署名:支联会。

裕华百货公司的正门上有一条巨幅标语:「支持北京学生的爱国行动!」

署名:裕华百货公司的一群员工。

香港新华分社的正门前同样贴满了各种团体支持民运的标语……

(歌声渐隐。转而响起了歌曲「血染的风采」前奏)

(音乐过场)

46.花店

各式鲜花布满了整个画面。阿明正在挑选鲜花。

「有没有蒲公英?」他随便拿起眼前一枝康乃馨问。

「蒲公英?那不是一种观赏的花吧?」那中年女职员笑答。

「我喜欢蒲公英,她成长後便会随风飘,然後又在别的地方发芽开花。」

「对不起,我们没有。你想送给什麽人?」

阿明想了想:「她要离港几天,我想到机埸送她机。」

「送给女朋友吧。看你想表达些什麽。示爱?」

阿明犹豫了一下。

「已过了这阶段。」

「送给太太?」

「还不是。」

「生日问候?」

阿明摇了摇头:「都不是。只是一点心意。这是什麽花?」

他举起手中的康乃馨问。

「康乃馨。」

「这种花很好看。」

「一般母亲节时会较多人用。」

「啊,我明了。就要康乃馨。十二枝,白色。」

女职员取了十二枝白色的康乃馨脸上一丝的诧异。

「她是生命女神。希望她的精神能为自己的国家带来新生。」

「用什麽丝带?」

女职员示意了一下挂着的红白蓝黄等几色丝带样版。

「金黄?配绿叶、白花,不错。用这个。」他指了指。

「用花纸、彩纸还是礼盒包装?」

「盒吧。容易带。」

「也有红白蓝三色拣。」

「白色吧。」他拿起盒盯了一下。

「这个白有极微细的暗白星花显得不单调。」

「不错。」他欣赏地点点头。

阿明接过花盒离开了花店。

空气中荡漾着一位女歌声的独唱:「也许我告别再不能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再不能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地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阿明的跑车在车水马龙的路上飞驰......

车绕上了天桥转入海底隧道......

车由九龙区的出口转往机场的路上。

前面的路汽车大排长龙,跑车没法前进。

阿明看了看手表急得又打了一下方向盘......

(歌声过场)

47.机场

中航的客机在跑道上起飞......

阿明拿着那盒康乃馨走到二楼的机场餐厅透过玻璃看出去。

飞机掠过城市的上空五星红旗的中航标志非常耀眼......歌声的尾音被飞机的引擎声掩盖。

(特写)一束白色康乃馨充满了整个画面

震耳欲聋的飞机引擎声给人一种不祥之兆的感觉......

(迭印)五星红旗的中航标志与珍妮手上的圣经......(淡出)

48.天安门广场

(淡入)

广场上空飘荡着广播站播出的古典音乐贝多芬的《欢乐颂》令整个广场充满欢乐气氛。

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与纪念堂之间出现了近二百个五颜六色的帐蓬排成了一个庞大的营地方阵,那是香港「支联会」捐赠的,令广场上风餐露宿的部份学生晚上有了个栖身地。

在广场东北角一个大帐蓬,上有一红布撗额:「香港支援大陆民运物资联络站」的白字。

珍妮与几位香港「支联会」来的义工正把写着联络站名字的横额挂好。

两位代表广场指挥部的学生一男一女来到他们面前。

男的叫老封,女的正是珍妮的中学同学麦素慧。

珍妮与素慧已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两人一见到对方都惊喜得大叫起来。

「呀,june你终於来了。」

珍妮也欢喜得大叫:「素慧......你有点黑廋了。」上下打量了一下。

「是吗?可能这几天广场的阳光晒多了。你好像也比去年多了一点……晤,我不说了。」

素慧敏感到珍妮有些心事。这是女孩子的本能。

「是吗?」珍妮故意反问借此掩饰以免被素慧看中。

「好了,今晚我再跟你算。」

「算什麽,有什麽好算。」珍妮也不示弱。

「好了,打过招呼了。我们是来谈正经事的。」

原来老封与素慧两人是代表指挥部来接受香港捐款的。

经珍妮介绍後,支联会的代表沈先生便说:

「我们要见到柴玲、王丹、或吾尔开希才谈捐款的事。」

老封与素慧唯有带他去北大的竹棚子找王丹。珍妮也跟去了希望借此多了解一下广场学生的情况。

北大的棚子也不宽敝,一地的被铺只能容十多人。有的躺着在看报、有一对男女学生拥睡在一起还没起床,看来那是「露水夫妻」。

王丹坐在地铺上正在笔记本上记着些什麽。

老封将情况对王丹说了一遍。也为沈先生与王丹做了介绍。

「那好吧,照他们要求做就是了。看来他们只信明星效应。」王丹笑说。

王丹在「信任书」上签了名。

「好了,我们再去找柴玲与开希签个名吧。」老封说完带着大家一行人又去别的地方。

49.广场上的婚礼

傍晚。

广场上有一对学生情人举行婚礼。珍妮与素慧也出席了。

主婚人正是广场总指挥柴玲。

新郎与新娘也没有什麽特别打扮。新娘还是牛仔裤恤衣,新郎只穿了件运动背心。

柴玲领着新郎与新娘绕着纪念碑走了一圈。围观的同学们都爆发出狂欢呼声与掌声,数十中外记者的闪光灯次起彼落。

有位姓李的学生在一张牛皮纸上写成一张「结婚证」,上书「绝食团指挥部批准结婚」几个大字。然後盖上了指挥部的大红印章。

婚礼队伍走到一处预定的空地。

那儿一早已有礼物摆在地上:一只鲜花花蓝,两支香槟,一只大西瓜。

大家围坐起来,新郎与新娘坐在礼物後。

这时那位李同学在新郎与新娘後举起了「结婚证」。记者们举起相机又劈哩拍啦地拍了一通,镁光闪闪。

他大声地念出证书内容:

「黎禄,男,23岁,与郑敏,女25岁,自愿结为夫妻,白头偕老。绝食团指挥部批准结婚。特此证明。1989年5月29日」

柴玲也在证婚人一拦内签了名字。这个仪式也就算正式完成了。

这时有一群同学大喊要新郎讲几句话。

在盛情下新郎不好推搪也觉得应说点什麽。他清了清嗓子:

「我们今天在广场上有缘相聚,是因为一份爱。对共和国的爱令我们的青春拼发出了生命的光。这份光将永远伴随我们的人生、照亮我们共和国的天空,也会照亮中华大地几千年阴霾的历史。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再在广场重聚时不再需要绝食。那将是阳光灿烂的名符其实的共和国。」

新郎的话激起大家阵阵掌声。

珍妮与素慧耳语:「他们懂不懂唱歌?」

「对,叫他们合唱一首。」

素慧大声叫:「哎,我们请新郎新娘为大家唱首歌好吗?」

这提议立即获得现场数百学生与记者鼓掌欢呼。

郑敏开头有点羞涩,但在一片喝彩声下盛情难却与新郎商议了一下。

「好,我们唱支民歌吧。」郑敏说。

这时有人弄来了一只乾电扩音喇叭递给他们。

「歌名叫《茉莉花》。因为我只懂唱这支。」新郎说。

一会歌声响起来了。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她,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

开头是两人的合唱後来大家也一起跟着齐唱起来而且和着旋律拍着掌。歌声充满了人性的美善与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响往。

珍妮带头跳了出来拍着掌和着歌声舞动腰肢。跟着有好几个男女学生和西方男女记者也跳了进来。素慧也跟着跳了进来。十多人拍着掌和着歌声摇摆腰肢跳了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杈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采下送给每一户人家茉莉花茉莉花......」

歌声和着掌声,广场上、纪念碑下、民主女神像前到处都充满了欢乐愉快的气氛......

月牙儿高高地挂在了纪念碑上空令广场显得幽清。

广场指挥部的喇叭也暂停了广播令广场有了一份与日间完全不同的宁静。

由於谣传了两次戒严部队会随时清场所以许多学生在营帐内只是半闭着眼,大家都没真睡。

素慧与珍妮是中学时的同学。毕业後素慧考上了北京音乐学院主修作曲。珍妮入读了香港艺术学院主修现代舞。俩人难得一聚。

珍妮提议到纪念碑的台阶上找个地方坐一下好好聊聊。

她们手中各拿着支水向纪念碑走来。

「哎,据说21号那天香港有一百万人上街游行抗议戒严令你也参加了吧?」素慧问。

「当然参加啦。」

「香港不是一向政治冷感的吗?」

「因为大家都相信国运等同港运。连在一起了。我还参加过维园的民运集会上台发表过演讲呢。」

「维园?哎,说起维园我想起了,往泳池方向那个出口靠海边有几棵大树,每天黄昏的时候会有一群鸟吱吱喳喳地叫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以前我跟你放学後专程坐电车去听过两三次了。」

「那群鸟现在黄昏还在吗?」

「我想一定还在。只要那些树不被人砍掉。」

「你这次回香港後替我用摄像机拍下来,要把那群鸟的叫声录下来。有空我想放出来看看,听听那些鸟声。」

「行,没问题。我也想留住一些回忆。」

「你准备在广场逗留多少天?」

「十天。我向学校请了十天假。」

俩人并肩挨坐在纪念碑的台阶上想好好地叙一叙旧。

珍妮挑这个地方是想真正体味一下广场的魅力。

由「五.四」、「四.五」到今天发生在广场上的学生运动背後都有一股相同的文化精神。这也正是珍妮排演《黄河》舞集的同一股动力。

此刻她坐在纪念碑下眼中透出迷惘好像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心跳声、那久已失落的文化精神。

她闭上了眼睛。

「你有男朋友了吧?」素慧终於忍不住将敝了半天的心里话问了。

珍妮楞了好一会慢慢张开了眼。

「中午第一眼看到你我心中就明白。感情困惑是必经之路。」素慧用猜中了的口吻说。

「……都让你看出来了。」珍妮带着一丝的无奈「看来你也嚐过了吧?」珍妮不服气地反问。

素慧失笑起来。

「我还未嚐过。不过看小说看得多了,所以我懂看人。脸上的气息都由心生。哈哈!」

「我脸上有什麽呢?」

「有心事。」

「心事一定与感情有关吗?」珍妮还是不服。

「你这个年纪只会有感情困扰不会有其它。」

「好,算你赢了。」珍妮找不出理由只好认了。

「他是谁?」素慧好奇地问。

「今天不想谈。很烦。」

「好。依你。好好看看这个广场吧。」

此刻珍妮内心既兴奋又困惑。

毕竟以前在电视镜头前看到的广场今天自己竟然置身其中,也成了历史的主角。

困惑是阿明带给她的。老实说那天在文化中心天桥上说的话全是昧着良心说的。珍妮希望先把话说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这时珍妮对一些传闻希望向素慧求证。

「中午我看到北大竹栅里一对男女学生,那是不是『露水夫妻』?」

「我也不知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他们是来搞学运的吗?怪不得中共要反自由化了。」

素慧顿了一下,讲了点自己的看法。

「民主的目的不是要大家做圣人,刚相反。自由才是目标。」

珍妮沉默了好一会。

「我明白你是基督徒。但信仰自由也是民主的目标。」

「我想问一句。听说广场上的财政比较混乱,是吗?」珍妮带着一丝的担心。

「开头的时候因为没经验这倒是事实。不过现在好了,因为我们选了个由武汉来的财经学院学财政管理的女生,姓姚的,当财务部长。一切都上轨道了。她才当几天的时候呀她母亲还专程由武汉来到北京要女儿回家去。後来女儿说服了母亲让她留了下来。」

「广场上一天的开销要多少?」

「单吃饭就要四万块一天。不过广场上现在最实用的还是物资。」

「那明天我跟沈先生说一说。」

「你们的担心也是有理由的。一仟多万呀也不是小数目。不过真的接收了也不知摆那。」

「哎,听说崔健过两天会在广场上开摇滚音乐会,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有这麽回事,我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这次北京之行就相当丰盛了。」

北京的早晨来得特别早,还不到五点鸡蛋王似的红日已由天边露出了半边脸。

俩人不知不觉间竟谈到凌晨。

鸡蛋形的红日离开了地平线昇起来了。在广场边沿看过来红日刚齐纪念碑的平台。珍妮与素慧俩人的背影在红日中像对剪影。

天空一片深蓝,有大群鸽子绕着广场飞。

地安门城楼上成千上万的燕子也三五成群忙着飞出飞进不停传出吱吱啾啾的呢喃。

这时天安门城楼那边传来了一片骚动人声。有人跑来边喊叫着:「纠察抓到了三个人,他们向城楼上的毛泽东像泼水彩。」

「这是不是公安局派出的便衣想嫁祸学生运动!」素慧警惕地叫道。

素慧与珍妮立即向城楼那边跑过去。

三个男人正被纠察队长章建审问:「把证件拿出来。他妈的,你们搞什麽呀?不是便衣是什麽?」

「把证件拿出来。」旁边一位纠察队员也叫道。

三人唯有由背包中掏出了证件。

素慧与珍妮也挤在人群中看。

「我们无时无刻都要警惕官方的政治伎俩。否则会让政府找到镇压学运的借囗。」素慧说。

「想不到挺复杂的。」

「有时我们对海外的援助内心也抱着戒心。只是看着办而已。」

珍妮一阵沉默。这些情况是她原先没有想到的。

三人被章建与一群学生扭送去了公安局。

俩人往回走。

「据说军队已经进城了。」素慧提醒珍妮「中央一些重大决策基本上还是『大家长』说了算。这种伦理人格结构是民主的敌人。辛亥革命没有建设起一个真正的共和国。社会主义革命同样没有实现真正的共和理想。今天的学运也到了一个严峻关头。中国的封建土壤特别深厚,所以中国人社会的民主化也特别艰辛。」素慧继续说。

「我在电视上看过许多国家的示威抗争新闻,清场就是水炮加催泪弹也挺剌激的。难得一试。」珍妮说。

「对。趁我们还年轻。这种事值得试一次。」

50.部队第一次进城(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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