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被冷醒的吧。下意识把被子再拉高一些,刺鼻的消毒水味传来,我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伴随着白光映入眼帘。
「你醒了。」
我望向声音来源,是邱奕廷。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神憔悴,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岁。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他眼里的疲惫,那是紧绷到极点後霎时全然松懈,放下心中的大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掩饰的,疲惫。
我伸手覆着他的,才发现他在颤抖。
看到他这样,我不禁害怕起来,我睡了多久?任多少光阴就这样流逝?
「几点了?」我问。
「七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我才发现房里有时钟。
那不是才过了四小时吗?
原来只要四小时,就可以让一个人彷佛苍老了四年。
「我们去吃晚餐。」
无视於他的欲言又止,我跳下床,却被手上的拉扯感制住了行动,原来是点滴啊,所以是他把我送来医院的吗?我毫不犹豫地扯下针头。
「喂,你这样不好吧!」
「待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才不好呢!走了啦!」我走过去牵他的手。「对了,是你把我送来的吗?」
「是啊。」他站起身。
「虽然你的行为实在非常多此一举,但还是谢谢你。」我上前一步,抱住他。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头顶,我们久久都没有放手,都知道这是告别了吧,我最後一次深呼吸,吸进熟悉的气味。
去找「他」好吗?不要再找替代品来互相伤害了,然後你们要幸福,因为我爱的人没有不幸福的权利。至於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下巴在移动,我突然意识到。从头顶到额头到鼻子……他俯身开始吻我。
我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个告别吻,我装傻,掩饰我的贪婪,我的理智要我把他推开,可是我的身体只听本能的使唤。
我任他轻轻摩娑着我的唇,他的嘴有种苦涩的甜味——不对,那其实是我喉咙深处的味道吧,只是我当下没察觉罢了。
他的舌尖接着轻轻撬开我的唇,然後是我的齿,等我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吻已从小心翼翼的试探成了深情款款的霸道。
他一个欺身将我压在墙上,我伸手想将他推开却全身酥麻无力,於是就成他抵着我而我将手搁在他胸膛的暧昧局面。
明明不想变成这种局面的啊,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呢,为什麽要徒增离别的难度呢,原来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抱他的吗……
一边想着,我却情不自禁地回吻他,双手的位置也从若有似无地搭着他成了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我们俩依循相同的的节奏摇摆着……
「不要离开我……」
他的细雨随着喘息泄露的瞬间,属於他的温度也在换气的空档微微抽离,我立刻清醒,用力推开他,他一个踉跄坐倒在床沿。
「怎麽了?」他一脸不解。
「够了,我不想当他的替代品了,你也不用觉得亏欠,反正之前我都是心甘情愿。只是我真的不懂欸,我甚至不是一个男生,你为什麽总能如此自然地把我错认成他?」
「我……」
「算了,我现在不想听。载我去吃晚餐,我们好好把话说开,然後到此为止。」
我大步跨出门外,不忘瞄了一眼病房号码,225,不错吗,是个完全平方数。
在等电梯的同时他才终於跟上,我离开前向柜台抛下一句「225房的病患要走了」就上了他的车。
引擎发动但他没开车,等着我告诉他目的地。
「去夜阑酒吧。」
「还喝?」
「开车。」
我带着他从後门上了二楼,不同於楼下的喧嚣,这里优雅安静,所有人只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事者送来两杯蓝紫色的蝶豆花茶。
「你先说吧,来找我是为了什麽?」
「我想你。」
「想我?」我冷笑,「是想我呢,还是想我的体温,还是想他?」想我的体温?嗯,这说法听起来还真想我们有什麽苟且之事。
「听着,我不知道为什麽你总以为自己是他的替代品,从来就没有什麽他,从来就只有我们两个。」
「才怪,你是gay欸,我知道我有时候很怪,但我有这麽不像一个女生吗?」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我的身材那麽好,虽然没有前凸後翘,但那雪白纤腰,连女生看到都不禁要自叹弗如呢!我颓丧地趴在桌上。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欸。你明明是女生,可是你是如此地特别。你知道吗?这几年,我认识了许多国文系的学生,可是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热爱文学,上礼拜在你的店里看了你的作品,和你侃侃而谈,我真觉得没有你的时光是白活了。」他倾身我住我的手,「徐恬,我不考教师甄试了,我跟你一起开店。你不是说过不知道店名要取什麽所以迟迟没有招牌吗?我想过,就叫秋风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