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岩层的电梯正在缓缓下降。
「……不觉得奇怪吗?」即使同伴一个个离去,然而却没有时间悲伤,因为我想起了一个问题。
「怎麽了吗?」还沉浸在情绪中的诗涵困惑的反问。
太过顺利了,太过巧合了。
从六十层开始到这里为止,迷宫和首领,彷佛一切都是围绕着我们的队伍设计。
「那一层,还有那一层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组合,如果不是我们这样的战法,队伍就不会减员……」
「你是说……就像是有人看着我们一样。」诗涵冷静的想了一想:「队伍中有背叛者……是吗?」
我还没想到那个层面。
但是,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如果不这麽解释,根本无法解释针对着我们的那些事。为什麽机关会那麽完美?为什麽能看穿我们的踌躇而减员?为什麽像是瞄准我们的祝福和能力而设计关卡?
这一切到底,有谁能够解释……?
「咯咙」
电梯穿越过岩盘层,从广大的楼层上方,沿着墙面缓缓下降。
由网子的一侧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象,辽阔的地面全是空地,就像是机场那般开阔。回想起过去的回忆,这大概和三十层楼高的空中电梯,隔着玻璃向下看去的景色相似。
即使速度很慢,彷佛从高空落下一般的画面,不论何时都令人双腿发颤。
我们三人好不容易从电梯中出来。
「好大……」诗涵叹了一声。
深不见底的天花板,辽阔得看得到地平线的地面。
可是,却见不到首领的踪影,会是什麽样的魔物待在这种地方?
很快,我们立刻就了解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地不行,如果不是这样的空间不行。
如同飞机一般巨大的飞龙,在我们眼前落地,扬起了强烈的飓风。
它的双足落在地面,像是坐定一般停了下来,双翼上的翅膀也带着爪刃,一边搧着风一边让自己稳定姿势。
光是它的一只牙或一只手指就和普通的人类差不多大小。
我们在它的面前如同蚂蚁。
「……结束了。」
即使取出了武器,我也丝毫不抱有希望。
如果有四十个人在,老鼠也有可能咬死巨人。
但是只剩下我们三人,是几乎不可能给这样的怪物伤害的。
一筹莫展的我,丝毫想不到能赢过它的方法。
「……不。」
「不能放弃希望。」
但女忍者坚决的反驳,诗涵也奋力的鼓起精神。
「我是说,不要动。」
女忍者突然的用手刀,各在我和诗涵的後颈击打了一下。
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我们二人立刻瘫软手脚蹲坐下来。
「忍法‧不动金缚之术。」
「你……」
为什麽要做这种事?
我问不出话来,一下子就失去了开口的力气,连张口都没有办法。
「诗涵殿下,辰苍殿下,我非常的尊敬你们。」
诗涵也无法开口,我们两人只能静静听她说下去。
「为什麽呢?能在那样的开阔世界找到通往地下城的手段。为什麽呢?能在第一次见到的首领手中生存下来。为什麽呢?能够打倒各式各样的敌人。即使知道地城中死掉也没办法再复活了以後,你们还能维持这样固执的坚强心态来到九十五层。」
她侃侃而谈各式各样先前所遇到的事。
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听见她说出那麽长的话。
「遇到任何陷阱也不害怕,遇到任何机关也不慌张,能够冷静的解读局势,一步步将我们引导至胜利。诗涵殿下,您的决心和成熟的心灵是无可取代的。辰苍殿下,您为了求胜而思考的一切也是难以替代的意志。」
我彷佛逐渐明白她要说些什麽。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从出生就没有姓名,没有自己的人生。我所被允许拥有的只有一张供我休息的小小的床。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和其他人共有。」
诗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努力张开无法动弹的口,试着想说些什麽。
「忍者,这是多麽好的字汇,我在孤儿院的一本书名中看见了这个字。忍者就是忍耐而生的人,这不就是我的人生吗?」
她背向我们,转向巨龙的那方,拔出短刀继续说下去。
「但是,书里却说着忍者是为了同伴而活的人,为了同伴能够忍耐的人。我得感谢女神大人,给了这样的我一个为同伴而死的机会。」
不!
没有必要!
即使失去声音,我彷佛仍然可以看到诗涵这麽叫出来。
「很抱歉对你们做了这样的事,因为如果听见诗涵殿下的劝阻,我大概会失去现在的觉悟。」
女忍者向着巨龙奔了过去。
忍者,那是持有大量技能的祝福,只要是持有者本人认同,不论是什麽样的术都能够自称为忍术而自由自在的使用。
只是,任何事都需要代价。
「忍!」
她一跃而起,翻至巨龙的後颈。
抱紧了巨龙之後,猛然往上跃起。
巨大的身体一下子被她拉上至天空的远方,如同巨蛋的顶端般,她从那里反转着往地面跳落下来。
「忍法‧舍身千鸟落!」
巨龙在她手中丝毫无法动弹。
然後像是陀螺一般,迅速的转动起来往地面落下。
「彩……」诗涵一下子恢复了声音,猛烈的大喊出来:「彩阳……!」
「……彩阳……吗?」在半空中的女忍者,似乎也回过神来。
「那仅仅只是,用来象徵属於我的空间的一块小小的铁牌而已。」彷佛能听见女忍者的声音传至我们耳中:「尽管如此,能赋予那个名字这样的意义,谢谢你,诗涵殿下。」
巨大的身体落地,发出了爆裂一般的巨响。
理所当然的倒落在巨坑中的巨龙身体,一下子就消失无迹。
然而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女忍者,不,彩阳用她最後的忍术,以「用自身的存在换取对方所有生命」的技能。一对一交换了楼层首领的生命,而保全了我们的生命。
「呜……呜……。」
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只剩下我们两人,真的值得吗?
不,得让它变得有那个价值。
「我要往前。」
我要继续走下去,为了尹凯,为了女忍者,为了他们所相信的我。
也为了见到他们确信我能见到的终点。
「要……走了……吗?」
诗涵抽抽噎噎的停下了哭泣。
尹凯的时候并没有机会道别,露比那时则是只有道别而已。
只是彩阳,却是明确的在我们面前消失。
因此她所忍耐的泪水一口气爆发出来了吧。
「就这样待着一会……也没关系。」
我仰望着天花板。
为了不让自己也跟着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