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精走到柜台後方，拿出一只玉匣。
归海接过，打开玉匣。里头是一块食指大小的金魄寒晶，冰蓝晶石内嵌着金屑般的结晶，通体散发冰蓝光芒。
一开启玉匣，归海便嗅到了那他熟悉又痛苦的气味──碎湖湖水的气味。族人的气味。鲜血的气味。
归海瞳孔一缩，嗓音颤抖，立刻说道：「就是这个。」他抬起头，看向白狐精，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白狐精眼中隐约闪现一丝光芒，笑道：「我们这儿的珍品……就连我也不知道来源呢。或许下个月进货时，你可以问一问我们的猎货师。」
归海眯起眼，看着眼前的白狐精。
一旁，盘鸦看向落寞的血龙王，与血龙王手中一整盘完好如初的水荨菇，凑到血龙王耳边，低声道：「主上，要让归海吃……还有青龙王那一招呀。」
丹焚一惊，想起樊青曾和归海嘴对嘴……嘴对嘴？要他和归海……嘴对嘴？为了让归海吃早膳，所以可以……嘴对嘴？
血龙王胸口一阵紧张也一阵搔痒，在原地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向归海走去。
没错，为了让这鳍隐吃早膳，他可、可以……和他他他他……嘴、嘴嘴嘴对嘴。
丹焚全身紧绷地站在归海身旁，让原先很认真地在和白狐精商量的归海也查觉了不对劲，转头看向丹焚。
丹焚紧绷地抓着白玉筷子，猛地抄起一片水荨菇就塞进归海嘴里，接着就要凑过去。但他忘了一个步骤，最重要的步骤──点穴制住归海。
况且血龙王的动作实在太过僵硬而破绽百出，归海早已从呆愣中回神，在血龙王的脸凑过来的途中，便深切了解这是怎麽回事──这家伙在学青龙王。
归海心下一阵不爽，抡起拳头往丹焚脸上就是一拳。
嘴对嘴不成，丹焚就被归海一拳揍翻在地。
烦躁与不爽仍未消失，归海扑上去立刻开揍。
血龙王就这麽翻在地上被归海暴揍一顿。
一柱香时间过去，归海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而血龙王的命大概也掉一半了。
归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冷静地转头看向白狐精：「好了，我们刚刚谈到哪里？」
看了看地上不成人形的血龙王，白狐精沉默三秒，说道：「这块金魄寒晶是五个月前一个名叫『芝粉儿』的花妖姑娘当给我的，穿着挺不错的粉色衣料，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丫鬟，她离开的时候说是向西走，我只知道这麽多，其他当真一概不知。」
＊
妖满为患的大街，天还亮着，藏蓝的灯笼还没点上。装饰着黑色琉璃瓦的青蓝色城门，直通最热闹的那条街──绸大路。街道两侧不是布行就是丝馆，街边的小贩也卖着小布囊或巾帕，各家店铺的旗帜都是用最上等的绸缎织成，可以说是──
「买衣来绸大。」戴着白色蝙蝠面具的男人低声咕哝着，「为什麽要买衣服就得来这种鬼地方？哪里还不是都有卖……」
「哈！」八卦难以置信地哼笑了声，「『哪里都有卖』？你说上等的千年绸和老蚕青丝哪里都买得到？那你倒是说说看，该去哪里才买得到……啊，抱歉，我忘了蝙蝠的脑袋都比花生米还小。」
「什麽……？」七星揪住八卦的领口。
「啊。」八卦低呼了声。
「干嘛？」七星眯起眼。
「这边的蛛丝有毒。」八卦说道。
七星一呆，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脸就刷上一层青绿，口吐白沫倒地。
八卦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领口，然後踩过七星的屍首继续前进。
「……」一旁戴着妖猫面具的男子回头看向地上的七星，停顿了约莫一秒，也跟着八卦继续走。
「喂！」一道白色身影从空中飞降至他们身前，「都出来这麽久了，你们衣服到底买好了没？」
「太一？」八卦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你不是有任务？」
太一冷笑了声，「你说这个？」他把玩着手中的眼珠。
「真是不雅……」八卦眯起眼。
「喔？」太一挑眉，「吃牙齿有比较雅致吗？」
八卦执起白玉筷，从锦囊里夹出一颗臼齿，轻轻送入口中。
「的确很是风雅。」太一赞许地点点头。「对了，怎麽只有你和九宫？七星人呢？」
「死了。」八卦随口说道，又放了一颗犬齿进嘴里。
戴着妖猫面具的男子看向地上布满脚印的屍首。
「……」太一沉默片刻，走上前去把七星拎起来，搧了他一巴掌，「喂，醒醒，昼伏夜出也没有睡成你这德性的吧。」
七星吐出一口绿血醒了过来。
太一放手，七星摔回地面呛咳老半天。
「你……这该死的……」七星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咧开利齿就往八卦走去。
「还没死透？我还真是办事不力。」八卦轻啧了声，立刻补上一刀。
七星及时握住刺向腹部的刀刃，嘴角抽搐：「死……蜘……蛛……」
七星张嘴，一阵极高的音频猛地炸开，周围的琉璃瓦都给震出裂缝，大街上众妖不是蒙住耳朵就是耳朵喷血地在地上惨叫。
「痒痒。」八卦搔搔耳朵，从耳中拿出一块棉塞。
「找死！」七星高音频地怒喝，展开蝠翼就往八卦咬去──
啪！
七星被拍回地面。
「我，说过，在外面，不许闹事。」太一举着手掌。
「我很乖。」八卦抬手表示清白。
「为什麽老是打我！」七星委屈地从地上抬起沾满泥灰的脸。
「你惹事。」太一留下简单的三个字。
「他先的！」七星从地上爬起来。
「别含血喷人。」八卦轻轻擦式短刀上的灰尘。
「买，衣，服。」太一又是三个字，但这次的顿点明显比上一次多。
七星和八卦这才往前走，九宫沉默片刻，也跟上。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那个家伙买衣服……」七星看向九宫。
「他是新人，还没有能顶场面的衣服。」八卦说道。
「是喔？」七星看着九宫，沉默片刻才问道：「你这家伙怎麽都不说话啊？」
「……」九宫沉默，妖猫面具底下的蓝眼睛定定看着七星。
七星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寒颤，叫嚷道：「这家伙好鬼气呀！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你们有谁见过他开口的？」
「他在报告任务时会说上几句话。」八卦说道。
「安静，好。」太一表示赞许，然後看向七星，「是你太吵。」
七星咕哝了几声，又看了九宫一眼，才把视线转回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