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心喜欢她,就给她支持嘛,虽然她以前和晓宇很辛苦,未来的世界,会不一样的。」二〇一七年大法官释宪,地方政府也逐渐开放同性伴侣注记,如果这就是麻衣的路,至少世界没像二〇〇九年的此刻这麽严苛。
「你未卜先知吗?还是你是哆啦A梦,搭着时光机来的?」阿默不置可否。
「就当我是这样吧,我就是知道,真的。」我正色回答,「不然,麻衣学姊个性这麽刚硬,你们有一天会形同陌路的,这才是现在我们就可以预见的未来。」
阿默安静着,手指绕阿绕,我想起麻衣在天文台上的歌声,「越过无穷无尽的时间,就会有与光辉星辰相遇的奇蹟⋯⋯」
她唱得多麽动人,多麽像是希望爱的奇蹟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想想看啊学长,」我顿了顿,「如果,大约九年十年後,你和麻衣闹翻了,我想,你会比谁都难过的,为了不要走向那样的路,我们现在稍微改一下,不是很⋯⋯很划算吗?」
阿默转过头,偏头看了看我,「学妹,你怎麽不太像学妹,你这样开导我,我好想叫你学姊喔!」
「哈哈哈,大概是因为我是家里三姊弟的老大吧⋯⋯」我尴尬一笑,是说二十五岁的我,本来就是姊姊啊!
过了一会儿,阿默完全平复情绪後,我和阿默相偕起身走回天文社的摊位,阿默似乎想起什麽事,悄悄问詹慕薇:「绑花那天,我看到麻衣把各种颜色满天星排在一起,像彩虹一样,有可能做出彩虹颜色的花束吗?」
詹慕薇眼睛一亮,「我觉得可以欸!学长,让我试试看!」她带着各色满天星到摊位後忙活一番,他们不时窃窃私语讨论,拆下原本摊位装饰用的乾燥满天星,最後我还被派到摊位前去负责把风。
「麻衣学姊回来了!」我远远看到麻衣高挑的身影,「慕薇,快一点!」
詹慕薇冷静地系上缎带,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耳朵蝴蝶结,而後将花束交给阿默,就在麻衣一脚踏进摊位雨棚下方阴影之际,红橙黄绿蓝紫白,七种颜色的满天星,兜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这⋯⋯」麻衣眼睛瞪得好大,一向快言快语的她愣住了。
「麻衣!」阿默喊出声,但这次他忍住眼泪,「彩虹代表什麽,你是知道的,这束花送给你,你想跟什麽样的人在一起都可以,我不会再念你了,只要那个人,跟我对你一样好就可以了⋯⋯」
我看到麻衣的脸上有了变化,原本低迷的表情,像是注入了阳光,渐渐地,变成想笑却又想极力忍着。
好神奇,人的五官,可以精准地呈现「雨过天晴」的表情。
而後变成又下雨⋯⋯只不过,这次哭的,不是爱哭的阿默,是总是酷酷的麻衣。
她又哭又笑,这是太阳雨,而她手上的七色满天星,就像是太阳雨中弧立在地面的缤纷彩虹。
「阿默⋯⋯谢谢你。」这是我听过麻衣说话声音最轻柔的一次,我觉得眼角酸酸的,而天文社的人们,都带着微笑看着麻衣和阿默。
「好漂亮的花啊!天文社的,你们要不要合照啊?」背着相机和「校刊社记者」名牌的一位男同学走过来,麻衣擦擦眼泪,「所有人给我注意,大家通通拿起花,我们一起上!」
「好!」天文社的大家一涌而上,女孩们拿着自己的满天星,郑騂拿着自己的青花菜满天星,大夥儿在摊位前排排站好,留下夏末初秋午後的笑容。
拍完照片,太阳已经有点西斜,这代表园游会的一天,行将落幕。
大夥儿放下花束,动手准备收拾摊位时,当我们把东西装箱,准备搬回社办时,「巫天檎!」有人隔着他的大纸箱,叫住我。
「嗯?」我转头只看到一个超大纸箱,但还是从声音和那语气,认出来是郑騂。
「谢谢你的青花菜⋯⋯」什麽什麽,我居然听到郑騂跟我道谢?
「不客气啦。」
「我也会送你花,不过要等寒假观测才能送你。」郑騂的声音听起来一本正经,我反而很困惑,倒退几步,来到他身边,看到他躲在纸箱背後的脸,「是什麽奇怪的花吗?冬天才有的?该不会是进口的花?你可别花太多钱,你不是还要存钱买相机?」
「你放心,」郑騂神秘地笑了笑,「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花。」
「到底是什麽花啦?」我压抑不住好奇心,在他身边绕圈圈,希望他赶快给我个痛快,不要再卖关子了。
但我们的小恶魔郑騂同学,口风可紧呢,他微微一笑,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一派轻松——
「就说了,等到寒假观星之後就知道了。」
「吼!」我气得直跺脚,毕竟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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