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的准备期,病患白玥婷的状况一开始并不乐观。
拜高三年级第二的以烟学姊、第三的任俊友,勉强将白玥婷从补考地狱中拉回。据说每个科目的老师也都震惊的怀疑自己,平日趾高气昂气势凌厉的问题儿童,难道金盆洗手回归学生的本业。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礼拜三划下句点。
大多数的同学早早收拾书包回家,我和白玥婷则穿梭人群前往社办。
「不愧是全世界上课时数最多的国家,以成绩上面的数字做为判断你这个学生的人品,劳工过劳死冠老板满天飞政客洗钱……好一个不能输在起跑线。」
白玥婷愤恨不平的碎碎念,一副人人俱都欠她钱的凶恶貌。
「很遗憾,你说的是对的,我完全无法反驳你。」
我摇头苦笑,这种表情的师父只能等她气消。
「决定了,不写一本彻底黑爆这个国家的教育制度我咽不下这口气。」
「编辑会驳回吧,对轻小说来说太沉重了!」
「那就转行,改写反讽社会的写实小说路线。总之,这个国家病了,病的是脑子里的思想,陈旧腐臭的价值观就跟败坏厨余的老鼠窝没两样。」
怨念太深,若不想方设法制止,搞不好身旁的高傲少女真的会成为新生鲁迅。
总之,先试图引导话题的走向看看。
「师父息怒,最起码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而我,依旧依旧只能在这前途渺渺的平凡跌跌撞撞……
不免有些惆怅,唏嘘不已。」
面对我怪里怪气的氛围,师父傻愣的叹息:
「唉哈……就跟你说放弃写小说好好读书,不听劝。」
「我才不想被你说哩!」
「哼哼!这次我可是Allpass哦。」
师父骄矜的一捋秀发,神情满是喜悦。
「……也不想想那是多少人辛苦的结晶。」
虽然实际上是以烟学姊和任俊友出最多力。
「话说,你最近在看『道魔』?」
「为什麽你知道?」
「以前取材的时候读过……嗯嗯、那本书文笔不错,值得学习。」
「哦哦,我知道了!」既然师父都曾经参考过,我更应该列为圣经供养。
「但是你的模仿差强人意?你都不害羞的麽?」
「咯嘎……我、我也知道啦。」可恶,脸颊好烫。
「可是我这样突然从轻小说涉略修真类的网路小说没问题麽?」略为触及轻小说的领域,便是师父的天下,於是我抱拳盈盈一礼。
「唔唔──写轻小说,如果想要源源不绝的冒出灵感,就必须大量的获取素材,也就是读轻小说。但若想要更进一步,便要更贪婪的全方位摄取,旁敲侧击、触类旁鹜。」师父竖起纤纤玉指转呀转。
「徒儿略有耳闻,愿闻其详。」
「讲白了,身为一个作者所创作出来的世界,若读着能够轻易的想到後续剧情,那便是无趣。作者本身脑内素材多不多,便会影响轻小说的整体丰富性,素材太过一般,就是套路。那些被称作鬼才的作家,读者往往都能够从中体悟到有别於他人的世界。」
「所以我应该先大量读各种作品吗?」
「不尽然,如果完全不动笔创作一昧的阅读反倒本末倒置。因为某些体悟和感触是只有创作家才可获得,从作品中窥见作者的小巧思,文章端落的排版安排,利用删节号控制读者阅读的节奏,对话、心理独白、场景描写,种种的要素要掌握到恰到的比例,才可以踏入『可看』的标准。当然若是出道,哪些场景需要用插画呈现,哪些放在彩插既不会据透更可以提高阅读的兴致……算了,这些都事後日谈,你先想办法写出一个『能看』的故事吧。」
白玥婷咯咯笑道,她整体给人的氛围已经转为经验十足可靠的大姊。
能够澈悟踏足一项领域,这样的她正是我的憧憬。
「噗噗啊啊啊──」
软垫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坐起身揉一揉後脑杓。
「发生什麽好事了吧,不专心护身可是会受伤的喔。」
任俊友席地而坐,似笑非笑的问道。
我微不可查的瞥向白玥婷,见她心无旁鹜的赶稿便放下心。
「累了。我好像明白为什麽巴柔会没社员,能挨的了你斯巴达训练的本校五根手指数得出来。」
原本这间社办是巴西柔术的指导教室,但是随着社员越加稀少,仅剩任俊友一人而遭废社的时候,以烟学姊带着人头社员白玥婷、乔彤彤入部。
轻小说界的明日之星,上课迟到早退,考试不及格见怪不怪,对师长态度不佳,是以烟学姊的立委爸爸和市长妈妈之力,让白玥婷能继续留在学校。
乔彤彤虽是近百万的Youbuter,携带面具的她无法与人交际,实际上同学皆当她作为一个不务正业的怪胎。
「呼哈……为什麽普通的不能普通的我会被拉进来呢?」
「这个问题其实我有想过……但马上就得出结论了。」
「不会吧,我可是苦恼很久欸。」
「第一,能挨得住我斯巴达练习的谁?第二,与白玥婷有着相同志向的是谁?第三,能够配合彤彤学妹的节奏嘻笑打闹的又是谁?」
「谁?」我下意识反问,但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呵呵……」任俊则看破我所想,笑而不语。
夕阳西沉,我和任俊友对练得满头大汗。白玥婷则轻声呼唤:
「服务生。」
「……在。」
「按摩肩膀。」
「是。」
只有我们三人的社办,一直都以这种模式开始与结束。
隔天,星期四。
寒假将至,期末考结束的此刻,正全校总动员的清扫校园。
理所当然,师父从早就没有出现在座位上。
至於我则是逃至社办教室享受清福,不得不说,以烟学姊的奶奶是这间学校的校长实在是万幸,拜此我也可以享受到部分的优惠。
两点十分,平日上课钟声刚刚结束。
『害羞小鲜肉的被撩日常,下一位来宾将会分享更劲爆的!』
综艺节目正重播昨日晚间的内容,转台中的我被标题吸引目光。
「齁齁……学长,你在这里偷懒对不对?明明全校同学都在打扫。」
原本只有我一人的社办迅速窜出另一位人影。
「话不能这麽说,想想那些教师也是出一张嘴然後在办公室吹冷气……罪恶感什麽的完全消失了呢。」
我躺在柔术软垫上一边拉开洋芋片的封装,一边调整电视节目音量。
今天的学妹一样配戴奇怪的面具,苔藓绿的面容有三只眼,如半身蝴蝶般的耳朵,头顶金王冠。
「喀嚓」喇叭锁锁上。
「──欸?」
「呐呐、学长。」
「怎、怎麽了……啊?」
「整间社办……只剩下……我、和你、哦。」
彤彤以魅惑蛊人的艳语,爬行至我的跟前,轻抚我的侧脸颊。
「彤彤我……想到了新的暗号……那是大人专属的、彼此信任的、交换情感的一连串动作唷。」
一股酥养感如电流般直窜心房。
『你根本是个娘炮,人家女生都主动送上门了还有不吃的道理!』
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恰巧浮夸的揶揄来宾。
……我却丝毫笑不出来。
「先不说那个,就算只有我们两人也应该好好打扫社办才是,不要偷懒动工动工。」
「想往哪跑!」
我想从旁逃走,但彤彤不给机会,双手环抱束缚我的臂膀。
幸与不幸的是我的手深深埋进彤彤乳酪般娇挺的硕果,一焦急之下想抽手,彤彤见状反而加紧力道,整个人死死的攀住。
一来一往,学妹的制服承受不了如此磨蹭,一颗紧绷的钮扣弹飞击中我的右眼。左眼故不得兄弟的疼痛,近距离饱览吹弹可破的雪白嫩肉,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粉色文胸蕾丝边。
此刻,我的手臂被深深埋住,早已弃械投降脱离本体的支配。
学妹也停止束缚我,微微退两步,维持正坐的姿势,一手紧拽衣领将白雪皑皑的山峰遮掩。
「…………」我。
「…………」她。
数秒的沉默,旖旎的氛围使我和乔彤彤的脸宛如红透的柿子,耳根热得发烫。
针落可闻的社办,发生『喀擦!』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
「你们来的真早,期末考应该没问题吧?」
以烟学姊随口询问而後漾起一抹微笑:
「不过彤彤和墨真都很认真学习,我应该是多问了……怎、怎麽了吗?你们两人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学长真是变态。」
「诶?」以烟学姊侧过头表示不解。
「误会啊啊啊啊!」我痛彻心扉的呐喊。
「哈罗,大家好啊!诶诶?」
「彤彤不用怕罗,姐姐在这里不会有人对你动手的。」
任俊友一派闲情逸致的态度明显与社办的氛围极度不相符。
以烟学姊搂着彤彤,我则被迫顶着折叠椅跪着接受审判。
「等等、让我解释……」
以烟学姊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以九渊之下的冰冷眼神狠狠瞪过来。
「闭嘴,墨真学弟。」
「那个?」
「下流的变态。」
「呃……」
「肮脏龌龊无耻下流电车痴汉人渣禽兽丧心病狂难以置信!」
「没必要说的那麽过分吧?」
以烟学姊涨红着脸,神情激动不已的连轰咒骂。
而後……
「唔唔、糟糕我怎麽会说出……失态失态好丢脸喔!」又突然取回原本的柔和性情般娇怒嗔道。
……大概我是第一个被以烟学姊如此生气怒骂的对象吧?
可我多想吗?
为什麽以烟学姊丧失光彩的杏瞳深处,隐隐有一丝遭背叛的闪烁。
「那个,学姊。其实……」
「没事喔、彤彤。一定很害怕对不对?」
罪魁祸首的彤彤貌似觉得事情闹大了,试图缓解以烟学姊的情绪,但同样话说到一半便被终止。
「嘛嘛,大家先冷静下来。彼此都互相听听对方的说词好不好,以烟学姊。」明明同为三年级,可能是震摄於以烟学姊的威压,任俊友以恭敬的语气缓缓场。
「唔嗯……」
感谢任俊友及时发出救援,我和学妹各自对他投以感谢的视线。
事後……
「嗯、原来是新系列的影片啊。」任俊友环胸点点头。
「呜呜……真的?」以烟学姊有些无法释然。
「居然是那个大叔JK系列的新影片!」身为当事人的我最为吃惊。
「是这样没错喔学长,刚刚的情景是其中一个片段的素材喔!」
「是、是喔!那下次你要先知会我台词喔!」我的眼角余光实不实窥向以烟学姊的方向,毫无察觉自己语尾助词上扬。
「嘻嘻、实境演出比较真实嘛。」学妹俏皮的歪头,佐以可爱的V字手势。
「那为什麽墨真好像完全不知情?」以烟学姊狐疑皱起秀眉。
「模拟真实情境!」彤彤坚毅肯定。
「为什麽要锁门?」
「真实情境。」
「为什麽衣服敞开?」以烟学姊虽然以极度平淡的口吻询问,洁白如玉的脸颊却还是沾染一抹驼红。
「………………」
「……模拟真实情境、对、模拟真实情境!」
见学妹羞涩颔首静默下来,我赶紧挥舞双手接续澄清。
「哎……算了,但是你们要记住,就算是为了节目效果也不能做得太过头。彤彤知道吗,不然我可是会否决的喔。」
「我知道,我就知道学姐对我最好了,最喜欢你了!」
「乖乖听话喔。」
彤彤一瞬间恢复往常的活泼,牢牢地扑向学姐的胸膛。
见此情景,我与任俊友对视苦笑。
「呼……」一吐心中的负担。
这一瞬间──
双目所及的景色严重偏差,一震晃荡,七彩转灰白,杂讯散落部分角落,以烟学姊和任俊友和学妹如同橡皮擦随意一划──抹消。
所有的事情皆只发生在一个须臾、短暂的片刻。
而後……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两点十分,平日上课钟声刚刚结束。
『害羞小鲜肉的被撩日常,下一位来宾将会分享更劲爆的!』
社办的液晶电视播放昨晚的综艺节目。
「吸…吐…吸…吐…」
宛如科幻片的太空人从沉睡已久假死状态复活,我突兀地大口吸气。
头脑阵阵发疼,自忖:
「果然躺太久了,活动一下。噢咻……」
伸懒腰的肩膀发出『喀嘎、喀嘎』声响。
这时老旧的社办大门发出『叽呀』,学妹依旧顶着奇怪的三眼面具,苔癣绿的肤色头戴金色王冠。
『喀擦』──不知为何我以为大门会被锁上。
不容我多想,学妹不发一语的小碎步欺近,迫使我本能地後退一步。
──被学妹扑倒的画面,一闪而逝。
我摇头晃脑试图甩出脑袋一连串的诡异情景。
下一瞬间……
「欸!」
仅剩两三步距离的时候,学妹一跃而上将我撞倒。
好在地面非尖硬的水泥地而是柔道软垫,但手足无措的我生生当场愣住。
学妹柔顺的青丝有着洗发精的清新,隔着制服的胸膛感受到的并非细致的五官,而是诡异面具的塑料。
「呜、呜呜……呜嘤嘤……(啜泣)」学妹嘤嘤噎噎的啜泣声,稳乱的鼻息,颤抖地小巧肩膀,以及隔着制服仍旧可以清晰感觉到的沁凉手心。
『你根本是个娘泡,人家女生都主动送上门了还有不吃的道理!』
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恰巧浮夸的揶揄来宾。
……我却丝毫笑不出来。
「………………」
「啜泣……啜泣……抽噎……」
一段时间,我都维持目前的姿势让学妹倚躺胸铺。
等到学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时,时间早已不知过去多久。
社办备有时钟,但我无暇确认亦没有心思顾及时间。
「发生什麽是了吗?」
「………………」
「期末考不及格?」
「………………(摇头)」
「是班上的同学?」
「………………(摇头)」
「还是老师?」
「………………(摇头)」
「酸民?」
学妹还是摇头,我已经把令学妹情绪崩溃的可能性一一列出,遗憾的是学妹只是淡淡的摇摇头否定。
──不像是逞强苦撑。
一年前,学妹的确遭受过上述人物的欺负,言语霸凌,人际关系的排挤,教师刻意的找麻烦,酸民的毒蛇攻击。
好不容易在社办逐步露出欢笑的现在,向明天踏出自信一步今日,不再以泪洗面的此刻……
──是谁伤害了她?!
我眼中寒茫浮现,毅然决然握紧拳头。
「啊!难道是那个金毛和胖子变态?」
我回忆起合作社前那两个家伙,像学妹确认:
「…………」
学妹停顿片刻貌似思索,而後轻轻摇摇头。
我虽因为猜错松了一口气,想到那两个变态可能会做出的无法挽回的事情……心中便怒火中烧。
可事情又回到原点……
『一到五每天晚上九点,请继续收看综艺OOO。』
「其实今天──」节目进入广告,不发一语啜泣的彤彤再度出声。
「是爸爸和妈妈、的、忌日。」彤彤哽咽的提及双亲。
「…………」得知彤彤父母已不在世的事实,我略略震惊。
「对不起,明明都已经是国小那麽久的事情了,对我来说早就习惯了才是。可是……」
「昨天晚上我还是梦到了,那一晚的火灾,那一晚的经历,那一晚的所有一切是那麽地真实……」
「抱歉。」我没办法安慰你,我为我的无力道歉。
「嗳真是的,为什麽学长要道歉呢,你明明什麽都没有做。」彤彤试图转回活泼向上的口吻,可瑟瑟发抖的音色略显部分哀伤。
「就是因为我什麽都没有做喔。」
──我什麽都做不到。
「齁唷、什麽啦。」
「哦呀哦呀、我来的时机是不是不太恰当?」
任俊友嘴上说是说,依旧走往我和彤彤。
「那个……彤彤学妹……」
「呜呜嗯嗯呼呼齁齁。」
「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学妹宛如小猫般赖在我的怀中,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愿。
「墨真学弟没事没事。今天我只是替以烟同学交给你们社游的简章和行程表,来。」任俊友手握一叠纸张,发给了我和学妹简章和行程表各一。
「这几天学生会比较忙,我还有事先走罗。」
「掰掰。」
「…………」学妹向後举起手示意。
「嗯。」
任俊友始终笑咪咪的,有种被瞧不起的火大感。
「都是学长害我已经不能嫁人了。」垂下头,学妹扬起下颚娇嗔道。
「喂喂,我的错?」
「没错,请你负起责任好吗?」
「哎唉……你恢复精神了比什麽都好,想要吃什麽吗?」我胡乱揉揉彤彤的臻首。
「齁齁,学长你该不会只打算用食物就打发我吧,我可不是那麽廉价的女人喔。」彤彤捶打她的枕头,也就是我的胸膛。
「呃……甜蜜枫叶的蛋糕两个。」我竖起两个手指。
「五个。」学妹搬开另外三手指。
「三个不能再多了。」
「嘻嘻、成交。谢谢学长。」
我想我和我的钱包永远想不通,月收入远高我理解的彤彤需要请客的理由。
礼拜五,结业式。
理所当然的翘掉──咳咳、不对,是为社游做行前准备。
至於中午前便结束的结业式真的会影响到下午六点的火车嘛?
──不好说不好说。
像是……
「咚咚咚咚喀喀喀喀喀喀……」我的书桌正被师父占据使用。
早上十点门铃响起,师父宛若避难大敌的模样四处张望。
「呼哈……怎麽了麽?」询问後得知,编辑好像亲自登门索取不知多久前就要交的稿子,不得已先跑来我这边避难。
两个小时过去……
「珍珠奶茶全糖微冰巧克力蛋糕,钱包拿去。」
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随手抛出的钱包内含两万左右。
「全糖会不会不太健康。」
「我现在极度需要补充糖分,不然灵感之泉的产量会不够出口,五分钟内就要。」
「是是。」师父两万多块的钱包我早已习以为常,还比较讶异自己对使唤跑腿这件事居然不怎麽反感。
比起那个,身为徒弟兼健康管理的负责人,珍珠奶茶改半糖去冰,蛋糕也选择仔细挑选卡路里和原料。
回到房间,时间早已过去十分钟。
「太慢了。」师父停下指影翻飞的玉指,夺过我手上的珍奶。
……十分钟算快了好不好,不要强人所难。
大口一吸:「呃恶、不够甜,我不是说全糖嘛,你去厨房给我拿砂糖。」师父凌厉逼人的冷眸狠狠瞪来。
我则挺直腰杆子:「半糖已经很甜了,为了你的身体,饮料还是少喝。」
「你是我的老妈嘛、罗嗦。」白玥婷不情愿的嘟哝,伸出手掌。
「来、蛋糕。」
……好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在白玥婷师父摄取甜死人的甜点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
掏出的手机显示未知的号码,而原本正在享用甜点的师父旋即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夺走手机。
「拿来!」
部分樱唇边沾有巧克力糖浆,但师父故不得那麽多,望向手机的来电显示,眉头尽显不悦。
「怎、怎麽了吗?」
「………………是责编。」
「咦?」
「总而言之你先关机,然後去办一张新的门号,还要把这支电话号码设成拒绝名单。」
「……太夸张了吧。」
虽然不过一丝丝,可难得一见师父焦躁不安的咂舌。
「你根本不懂责编的可怕,不,该说是执念。算了,钱包里的钱够你用了,快去。」师父摆摆手将已经关机的手机还给我。
「看来这边已经不安全了呢?」
「所以当初我才不想参加什麽读书会,稿子原本应该可以勉强赶出来然後好好度假的。」
「你难道都没有你会不及格的自觉吗?」我颇感无语的摇头。
「罗嗦、吵死人了。」
白了我一眼,师父便转过身继续敲打着键盘。
节奏规律的嘎嘎声再度传出,宛如梅雨季节的绵绵细雨。
「好了好了、快点赶稿吧。你的编辑应该不会追你追到旅馆吧?」
……『咚』。
语毕,师父的身躯貌似触电般的颤抖一下,绵绵不绝的敲打也短暂终止。
「不会吧、编辑有这可怕?!」
三个小时过去,这段时间我始终待在床上敲打着键盘。写故事是我的兴趣,所以对於师父能将自己的故事出版成册并获得回响的这项成就,我打从心底敬佩不已。那背影对我来说非常的闪耀,极度的向往,能够被编辑如此重视的催稿,换另一个层面来说是一件幸福至极的责任,包含我在内很多人是得不到的。
也不知原因为何,闲闲没事的我手也痒了起来。
四点左右……
师父宛如周末加班赶专案的工程师在最後一刻结束长久以来的战斗,摊开双手仰躺椅子,由衷发出:
「哦哦哦哦啊啊啊总算、总算写完了!终於写完了!连我都无法相信我写完了!」
「赶完是好事,可是火车的时间是六点,来得及……」
「哈啊、你在说什麽啊?跟截稿日比起来那种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师父脸上『你是傻瓜吗?』的表情,接着胸有成足的两手环胸,自信道:
「担心是多余的,现在我就来教教你责任编辑的正确使用方法。」
「不是我说你,如果准时交稿的话就不会捅出这麽个娄子啦。」
师父直接无视说教徐徐接近,然後……
然後。
毫无预警飞扑向我的床铺,关键一刻我赶紧抽身逃离方才的座位。
把脸埋进枕头的师父松口气道:「呼哈、动完脑袋後肚子也饿了。」
维持趴着的姿势,师父慵懒的侧过头补充:
「钱包给你帮我去麦当老带点吃的。」
我唉声叹气接过师父递给我的钱包,确认餐点後徐徐离去。
「等等!」
离开前,师父叫住我打了通电话:
「喂喂……你现在我的房间没错吧,床旁边有一个行李箱……对对、还有生活用品顺便帮我备齐,准备好了去OO路的麦当老,林墨真同学会在那边,OK的话我就把稿子mail给你。掰掰。」
白玥婷崭露人畜无害的笑容挂断电话,继而对我吩咐:
「就是这样,顺便帮我拿一下行李罗……路上小心。」
……还给我刚刚对你的尊敬和向往!
外带餐点完毕後,白玥婷的责编与我汇合。
责编小姐虽以社会人微笑对我寒暄,但隐藏不住的黑眼圈和淡淡浮跳的青筋,想必对白玥婷有一番苦水怨言吧。
至於递交行李後,我们交换连络电话与Line,顺便告知我家的地址以协助责编小姐督促师父这几件事,则是後话谈。
用过餐点,备妥衣物行李,我和师父往约定聚集的车站走去。
「啊啊、这边这边……前辈太慢了啦,大家早就都到罗。」
「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我斜睨了师父一眼。
「看什麽看,还不是你准备行李花了太多时间,况且我们也准时到。」
白玥婷没好气地回瞪我一眼,反倒怪到我头上。
「呵呵。」任俊友看戏般的失笑。
「咳咳,离火车到站差不多五分钟左右。在这之前,请大家听我说……总之,上学期也告一个段落了,希望大家之後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继续发光发热,啊、还有,下学期也要认真学习喔。以上,请各位好好的享受。」
落玉盘的清澈嗓音,如春风般轻抚众生的气息。
「还真的是专业导游会说的台词呢。」师父略感无奈地摆手。
「不愧是旅游企划组组长。」任俊友鼓掌拍手。
「嘻嘻、好期待喔。」
遭众人揶揄的以烟学姊「诶诶」地摀住樱唇,羞涩地脸颊宛如红霞。
皱起秀眉环视众人,最後目光落在白玥婷身上时漾起笑靥,捧起她的手: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玥婷一定可以通过期末考试。如果下一次有什麽地方不会不懂,不用吝啬都可以问我喔。」
以烟学姊真切的关心白玥婷,身为当事人的师父并非像对待我和责编般,摆出不希罕的厌烦表情,反倒羞涩地红着脸撇过头。
「……呜呜、我、我我……我知道啦、啦啦。」
「呵呵。」
「师父……没想到你会有这麽少女心的一面呐。」揉揉双眼,这历史性地一幕被我深深地烙印在记忆体里。
「唔唔、你找死。」
凌厉地横脚一扫,我的侧腰挨了重重一击。
「喀、噗。」
「人不作死、祸从口出。」
「学长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纤细心思呢……」
任俊友和学妹双双对我落井下石。
火车也差不多进站,我们拾起周身的行李。
驶向社游的目的地,位在南投的温泉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