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琴師與小狐狸 — 第二章之一 我可以學這首嗎

七月午後凉风徐徐穿透纯白纱帘,卷起纯净如雪的花朵,湖水香气佐着木槿花气味充斥南宫淳胸臆。

心海翻腾使得南宫淳修长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手指碰触刻画在七弦默琴琴身的木槿花,内心五味杂陈。

狐狐哪懂得这麽多,她瞧南宫淳抚琴垂目模样,还以为他是高兴看见失而复得的七弦琴,一股做了好事後志得意满的心情塞满心胸。

嫩唇高高扬起,按耐不住心底愉悦的她,不等南宫淳说话率先开口,「南宫先生,既然我都冒着生命危险把琴捡回来,还走了好远的路拿到你眼前送还给你,所以你应该要好好答谢我才对!」

南宫淳没有回话,深沉目光依旧落在身前的琴身上。

是有这麽感动吗?怎麽一直看着琴不说话?

狐狐偏首满脸不解,不过她该说的话当然要说完,且还要逼他一定得答应她的要求,要不她用绝食抗议奶奶不肯让她下山的那段时间不就白费了。

「南宫先生,我没有太多的谢礼要求,只求你可以教我弹这首曲子……」

狐狐话落,闭着嘴用轻轻哼唱方式,吟唱一首一心一意想学的曲子。

甜腻嗓音宛如天籁,纯净得没有半点杂质,一曲带着淡淡哀愁的曲调浅浅从微闭的唇间缓缓逸出。

歌曲一入南宫淳耳里,他诧异抬首,从狐狐入内後就没变过的冷然面容多了一丝莫名情绪。

然而沉醉在曲调里的狐狐完全没发现南宫淳的变化,依然故我地唱着歌曲。

霎那间,狐狐回忆起五年来,眼前这名男子的琴声,伴随她度过截至目前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就像蛰伏在橡树下的天牛,只待片刻的破土凌风翱翔终然死去,听闻过他的琴声,要狐狐迎向生命尽头也是甘之如饴。

狐狐闭上眼睛轻吟令她久久无法忘怀的曲子,让她不禁回忆起五年前的冬春交接之际,默山山峰依旧白雪霭霭,她缩在属於她的山洞打算睡一整天,却听见上方传来这首带有浅浅哀愁又饱含情意的曲子。

顿时间,她睡意全失,闭着眼仔细聆听,由日初出至日将落,所有的思绪全沉浸在悠扬乐曲里,久久无法自拔。

狐狐是与奶奶和五位姊姊躲在默山修行的白狐狸,资历最浅的她修行了九百九十九年又八个月,据奶奶与姊姊们说,只要她再修行四个月就会化身千年狐妖,到时可以和特意等她成妖的家人一起上天堂,於王母娘娘身侧当宫女,之後的日子将会在天际悠然自在,一家子团聚谁也不离开谁。

只是,三个月前,狐狐一如往常在每个月的第一天待在山洞里,聆听一整天的好曲子後,却在最後一曲终了,一把木质七弦默琴凌空而降,吓得她赶紧冲上前接住。

狐狐好生保管被落下的琴,直到下个月的一日,她起个大早先把琴运上山顶平台等着主人前来认领,却等到月华辉煌还盼不到人影。

再下个月,她依然把琴摆在平台上,那人依旧没来,让狐狐担忧他是不是病了?还是出事了?她忧心得坐立不安,决定化成人型下山替琴找回主人。

好在狐狐的奶奶总强迫她一天当中必须有十个时辰维持人型模样,且奶奶和姊姊也会时不时带她到默山游客多的地方转转练胆量。

因此她绝食第五天奶奶看不下去,答应她可以下山一阵子,家人们其实并不太过担心,只要她早去早回。

狐狐吟完一个段落,张开眼睛才後知後觉发现,南宫淳的视线直直盯着她的脸,好似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怎麽可能呢?她身上怎麽会有哪个地方像南宫淳认识的人?

狐狐在心底马上否认这个想法,一双纯粹的黑白眸子直直盯着南宫淳,轻亮嗓音才再开口。

「南宫先生,可以教我这首曲子吗?」狐狐带点懦懦地询问。

南宫淳轻扬眉头,狭长眼眸中带点疑惑,接着才开口,「你怎麽知道这首曲子?」

虽然南宫淳每月有两日在悠然茶楼弹琴,但他从未於公开场合弹这首他做的「木槿」,所以狐狐哼得出这首曲子令他备感讶异。

而第二项让他诧异的是,狐狐毫无技巧的歌唱音质与「她」的,未免太过相像,相像到他在某些不需歌唱技巧的旋律里,会让他误以为耳里听到的是「她」的歌声,而非她的。

狐狐当然不晓得南宫淳心中所思,自顾自地说话。

「因为五年来,我每个月的一日都听南宫先生弹这首曲子,南宫先生总会在那天把这首曲子当成当天第一首与最後一首曲子,只要我听到这首曲子出现,就表示你开始弹琴,之後再听见就是你准备要下山了。」狐狐嘴角高高扬起,非常得意自己对他每月一日的行程十分了解。

南宫淳微微皱眉,没料到他在鲜无人迹的默山顶峰弹琴,居然还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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