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看着安地尔好一会,褚冥漾的思绪已经转了千百回。
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他早就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接下灭世者这份工作。
曾经特别渴望的力量,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变成了他最想要舍弃的东西。
『即便拥有了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我也觉得自己是处在深渊。』
『我不是没有感情,每次、每次,看着被自己终结的世界,我也会痛苦……我毁灭的,不只是失去平衡的世界,也是我的过去。』
『那感觉,就好比我参演了一场电影,可是其余的演员、剧组在杀青之後全在因我而起的意外中丧命、电影也因此没有上映,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曾经有过这麽一部电影。』
『那种独留自己的空洞、那种痛苦,历经数次我还是没有办法麻木。』
在安地尔说到「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时,褚冥漾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一直以来他都没去注意的事:因为毁灭世界被大量消耗掉而所剩不多的精神跟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所以每次他都会昏迷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都是净蓝跟安地尔在照顾他。
的确!他不是一个人,纵然最後终是要他自己跨过那个槛,可是至少,有二个人始终在他旁边不离不弃。
倏地笑开,褚冥漾说:「我知道。」语气里尽是真挚。
看着这一刻褚冥漾的笑容,安地尔才终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一直以来陪在褚冥漾的身边,很多事情他跟净蓝都看在眼里,他们懂褚冥漾累的原因,可是他们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在他们各自选择接下自己使命的时候,就注定了自己此生的命运——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再累,都不能怠慢自己的职责。
毁灭是必然的结局,但也因此才会有新生。
纵然有很多过去过不去,也没办法停止前进的步伐,即使是灭世者这麽一个逆天的存在,也不例外,世界不会因为他的疲惫而停止运作。
他们,并不是主宰,他们也要遵循这个世界。
「对了,净蓝呢?她现在怎麽样?」突然怀念起那个温和的笑意,褚冥漾问道。
「还知道要想起她啊?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想你!啊、不过,还是差我一点点啦~漾,我才是最想你的!」眨了眨眼,左手比心,安地尔似乎是想学萌妹子,但也不想想自己是堂堂的七尺男儿,於是乎,他成功达到了他要的效果——褚冥漾感到一阵恶寒。
「……你可以回去你们鬼族的巢穴了,去跟你的鬼王撒娇。」褚冥漾嫌弃,他到底是从哪乱学这些东西?
「什、什麽!漾!你个负心汉!我可是为了你禁慾十六年呀!你竟然还嫌弃我!」安地尔一手指着褚冥漾,另一手扶着额,满脸哀凄,一副随时都会昏倒的样子。
「继续演啊你!」嘴角抽了抽,褚冥漾很好奇刚才正经的气氛是怎麽这麽突然就消失的?「我要去找净蓝了,恕不奉陪。」
「欸欸欸!等等、漾!我也要去啊!」
话落,房间里哪还有人影?只剩安地尔最後的余音回荡。
四面洁白,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几样摆设:书柜、矮桌和沙发。
七、八个长有二米的书柜一字排开看起来很是壮观,里头放满各式各样的书籍,给这个房间添了几许庄严;木制的矮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一盘甜食、几包咖啡,象徵了三个人不同的喜好;白色的沙发摆在一旁,一切都很简单、也很精致。
整个室内最醒目的便是天花板,天蓝色的藤蔓花纹交错着,缠住了一只凤凰。而那只凤凰却只是闭着眼,没有挣扎、没有不甘,失去了凤凰该有的桀傲——一幅栩栩如生的壁画。
此刻,一名少女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天蓝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与标致的五官,没有到绝世的程度,但周身的气质特别出尘,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很美的天蓝色,彷佛充满希望。
拿着书却无心翻看,她似乎有些期待,不知是在等待什麽。
突然,房内出现一道白光,她才终於绽放出笑靥。
「冥漾!欢迎回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