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生活不是读书,就是考试、读书、考试再继续读书,尔後接受考试检视自我,压力的折线图本来在大考时会达到高峰,都被这频繁考试给磨平,所幸读书的斗志没有因此被消磨,仍然高昂。
第一次考试宁玮又夺回第一,陆尽恒退居第二名,苏釉染也像是找到适合屋子的寄居蟹一样,暂时继续待在第三名,还是朝向第二名的小目标前进。
方裕鸣跟他的同桌一起进步到第五名、第六名,也听宋纱莎提起她在二班还是第一名。
高中三年,大家跌跌撞撞走过那段路後,纷纷找到适合自己的步调。可是一回首,才发现自己没有走多远。
三月底迎接跟学测同样范围的模拟考,高三下学期的课程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收尾,没有人为了应对模拟考而去研究那三分之一,大家拚死拚活地开发大脑、建设脑袋中的抽屉,塞入更多详细文件,好让考试时得以有方向翻找出应答关键。
第五次模拟考结束,每个科目里都有几个连同宁玮、陆尽恒及苏釉染三个几乎全科全能的学习领导人没能写完整,没能拿到所有分数的题目。
可是大家一点都不意外,那些是之後才要学习的范围,他们专心审视该刻在脑海但被遗忘的地方,因为不了解而犯错多少情有可原,学过却犯错就是粗心大意、不可轻忽。
老师们要把所有课本内容加上自己补充的讲义全部教完,时限剩不到两个礼拜,所有人紧锣密鼓在短短一堂课安排好该有的互助学习跟考试评量。
最後,老师们共同出下给这批学生的最後一份考题。
四月的第二个礼拜,一高三年级学生考完最後一次段考。
最後一次的排名,所有的学生──还是很在乎。
「为什麽这次等特别久,以往就算是礼拜五考完,最晚礼拜一会知道成绩,这都中午了,没一个老师送成绩单!」彤彤不在,吴程泽大胆地搬了高脚椅趴在讲桌,大声抱怨。
午饭时间,大部分人却还是待在班上,纷纷回应。
一位同学突发奇想,「搞不好其他班级有谁考进来了,他们在讨论最後两个礼拜还要不要照名次分班。」
吴程泽听到以後,绝望地大吼一声,「不!我离不开任何一个人!」
他吼完,却没听见大家的回应,在心里思考自己刚刚的行为难道不够丢脸吗?
他缓缓抬起头,却看见有几个笑点低的兄弟都用手使劲摀着嘴巴,眼里的笑意都溢满到可以把大家淹没。
苏釉染也是其中一员,双手抓紧运动外套的衣摆,紧抿着唇囚禁想要到处逃窜的笑声。
後来吴程泽像跟自己兄弟有心电感应般,读出一些空气变调的可能原因,僵硬地回过头,就见他们敬爱的彤彤倚靠在门框,似笑非笑看着他。
所有人的笑声在这一瞬间爆发,吓到走廊外路过的其他同学。
「想说让你们享受最後的刺激感可以奋发读书,结果原来你们浪费一上午都在想这微不足道的考试成绩。怎麽?想这件事情能够让你们学测高分吗?」彤彤见到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就踩着新的黑色高跟鞋进教室。
吴程泽一看到彤彤就跌下高脚椅,这会儿更是奔回自己的位置,瑟瑟发抖。
「但看在你们大家还是考的不错的份上,就不跟你们计较,反正学测考差,负责任的是你们自己。」
像是曾经看过数次那样,彤彤抽出资料夹话有表格的一张白纸,以磁铁固定在黑板上。
「最後一次啦。」她的声音忽然很轻,一下便飘散於空中,却无一遗漏地落入每人心上,「很开心仍旧是你们这些面孔,但以後你们要面对的就不是我们这些人了。」
彤彤说完这两句,停顿很久,再开口就换了话题,「明天开始受理学测前读书长假,有需要的同学待会儿宣布完名次来找我拿假单。」
「既然都快考学测,想必大家都已经熟知自己的程度,不如你们这次先试着移动到自己的新位置,来看看哪些同学猜测的比较准确,学测前记得请他们猜题。」
彤彤最後玩笑着提议,所有人大约三秒钟没有动作,很快就纷纷走到自己想坐的位置附近。
当然有好几个平时就会带动热闹气氛的同学,不停晃过第一、二名的位置,感受两位神仙大佬宠溺的嗤笑。
再不把握今天,之後就见不到大佬了!
最後一、二名的座位边自然没有站人,苏釉染现居的第三名位置站了几个曾待过前六名的同学──他们不敢站大佬身边,但就算是大佬的女人,身为班宠还是可以惹一下。
彤彤喊停以後瞥了眼第三名的位置,丝毫不制造悬疑感,马上挥手赶人,「你们赶快换其他选择,这是钉子户,不会动的。」
几个男同学立刻浑身僵硬,尔後瘪嘴,低落地换到第四名身边。
苏釉染感觉到自己的同桌非常委屈,有苦不好言。
於是彤彤又笑了笑,又摆摆手,「再退,第一排都不属於你们。」
嘿,那些同学真的要哭罗!
终於,午休钟声快要打响,彤彤不再逗弄孩子们,简洁明了地指出哪些人要往前、哪些人选对位置,又哪些人,必须後退。
只不过,隔天就见不到教室每个座位都有学生的景象。确认完位置以後,一大半的同学向前索取假单。
苏釉染本来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剩下两个礼拜的高中生活,不如把握最後机会到学校来。
但一接触到陆尽恒的视线,就发现对方已经心有所属,纠结了会,跟着上去拿了假单。
比起最後两周制造在学校的回忆,好像更想跟恒哥一起念书。
至於她跟恒哥不到学校要去哪里念书?那当然是他们熟悉又安静的图书馆──宁玮跟陆尽恒两人单方面约定了,都最後关头,还是不要打扰对方。
苏釉染跟宋纱莎知道以後,震惊地说不出话,最後还是随他们去。
倒数两周不太要做新题,学生们翻出这一两年整理的错题本,从头到尾针对错误次数比较多、题目题型比较复杂的题目从头到尾再做一遍。
很快地,两周时间飞逝,五月第二个礼拜的假日就要到来。
前一天,陆尽恒跟苏釉染在难得多人的图书馆待到闭馆前最後一刻。一起走回家的路上,陆尽恒终於问了苏釉染一直想听到的问题。
「小姑娘,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苏釉染的步伐缓了半步,抬起跟陆尽恒食指交扣的手,对上他的视线。
她从之看见自己眼底的期待,看见自己开口,听见自己说:「恒哥,那你去哪?」
早在苏釉染停下脚步时陆尽恒就跟着缓缓停下,现在略为无奈地替小姑娘整理浏海,回答:「可别为了你恒哥改志愿啊?」
苏釉染大力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尽恒,反驳道:「才不会啊,你不相信我吗?」
「我信。」陆尽恒弯身将脸靠近苏釉染,两人之间剩约莫三十公分距离,「恒哥去D大物理,那小姑娘想去哪里?」
苏釉染想也没想,复诵一般笑着说:「D大物理呀。」
近在咫尺那张脸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她的答案,「不是说,不改志愿吗?」
「我没改。」被质疑後苏釉染并没有不高兴,反倒更加认真地说:「真的没改,早就决定了。」
眼前人仍然没有笑容,表情凝重地盯着她。
饶是知道自己内心完全站得住脚,看见他这样子,苏釉染还是紧张地抿了抿唇,结巴着开口,「不、不信你可以问纱莎,我觉得我有读物理的天分啊……」
吸了口气,续问:「恒哥你不觉得吗?」
陆尽恒紧皱的眉头终於被抚平,苏釉染更察觉他松了口气,看起来是真的紧张她因他而改变志愿。
苏釉染确实有被宋纱莎所谓的恋爱脑理论说服,但更多是自己後来那麽多夜晚躺在床上时细细思考下来的──感觉起来自己真的可以在物理上走下去。
自己曾经担心继续读数学的话会不如自己想像,可看看这两年来在物理上的大起大落都撑过来,接下来还有什麽困难能阻碍?
就是要有挑战,人生才会充实。
「恒哥,以後也要同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