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着手指算了算,矮额,竟然已经过那麽久了。
遥想几年前她还是娇嫩嫩一朵花,刚刚脱离苦海踏入小说里描述的天花乱坠的大学生活。未来美好的就跟染上五彩色彩一样惹人憧憬。
唉,一不小心就文艺了。
大一那年,张丹沂跟她那寝室的某姑娘特别要好,姑且称那姑娘叫小甲。
小甲那时刚从三年女校中解放出来,看到个男的就眼露凶光,平时剽悍得令人咋舌,但一遇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据说是立马笑不露齿莲步轻移的大家闺秀,张丹沂表示碍於从没与小甲姑娘同堂课过,所以不甚清楚。
那是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小甲姑娘东躲西藏从上铺滚下来,紧张兮兮的跪在张丹沂床上,让张丹沂一度怀疑她读书读到疯了,这是要合夥她一同去抢劫。
张丹沂那时手里捧着一本厚不拉叽的经原,一脸深沉。
「朋友有难,速速抛弃经原。」
张丹沂淡定的又翻过一页,「我只听过朋友有难,插他两刀。」
小甲一听只差没喷两口血,她一把抢过经原随手扔去床尾,「听老衲一句话,回头是岸啊苦主。」
张丹沂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这家伙今天是演哪出?
「张丹沂,是不是朋友就看这次了!」小甲说的那一副豪气干云天,硬要配个背景那也是喊打喊杀。
张丹沂无奈从床尾捡回经原,「干什麽?说人话。」
小甲一听,连忙手缠手脚缠脚,一滚一夥进被窝,「张丹沂啊……」扭扭捏捏状。
张丹沂是放弃经原了,只好委屈它拿来当枕头,「说话好好说。」
继续扭扭扭,「你说那个……乙哥怎样啊?」
张丹沂沉默了几秒,小甲看她一副深思的样子都忍不住屏息以待。
没想到几秒後,张丹沂抬起头问:「乙哥谁啊?」
小甲弑友的心都有了,「电机那位!」
「喔……」张丹沂一副她了她明白,「我不跑电机的。」
「我跟你沟通困难!」
张丹沂看小甲已经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仔细想想好像有那麽点可怜,「你要去告白?」
「你说,我这麽过去告白也太不矜持了,要是被拒绝那多尴尬,再说……」
「好了好了,你就直说要我干麻。」
小甲笑的像是得逞的小人,「小沂沂,我就知道你最朋友了!你看我情书都写好了!」
不知道小甲刚刚是把情书藏哪,反正她一抽手中就多了一封粉红色充满不祥气息的信封。
「你是哪个年代的人,写情书?」张丹沂皱着眉打量那封有点可怕的情书,「我说,你这是要我帮你转交吗?我连你那位乙哥长哪样都不晓得欸。」
小甲一听张丹沂疑似有兴趣打听乙哥,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抱着枕头一滚一滚的叽哩瓜拉叽哩瓜拉,反正最後张丹沂就只听到什麽「最高」、「最帅」、「篮球队打最好」、「小虎牙」。
张丹沂盯着手中粉的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情书,心中沉重的无以复加。小甲姑娘啊,你描述的那麽抽象,你确定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果吗?
话说,张丹沂这姑娘反射弧线总是比别人长那麽一点,反应也总比别人慢那麽一点,等反应过来是多丢脸的事时已经来不及了。为了小甲姑娘的幸福,张丹沂再怎麽不愿也势必得跑一趟。
於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张丹沂挑了一天天朗气清,宜出门递情书的日子就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上了。
天有不测风云,当张丹沂挂着从路边摊挑来的两百元包包,在前往电机系路上的一半,轰隆好大一声。
张丹沂抬头一看,哎呀,不得了啦,黑压压一片。这是上天的旨意打道回府去吧?就那麽一瞬间,脚跟一转,张丹沂毫无心理负担的又走了回去。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欸!那个马尾的同学,小心球啊!」
张丹沂还在思考绑马尾时──碰!这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疼痛感马上让她联想到,啊……原来是叫我。
「同学你没事吧?」呼拉拉跑来一群人围着张丹沂。
她眯着眼,嗯,是电机系的球衣。再打量一下,应该都是好人吧。
张丹沂拍掉身上灰尘站起来,从包里拿出那封让她很沉重的情书,「唉,同学,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那群电机系的大男生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请问你们认识……乙哥吗?」
一个很热心的男生张望了一下,「乙哥刚刚不是还在?」
「发生什麽事吗?」
张丹沂闻声抬头望去,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球衣,看上去都很符合「乙哥」的形容。
刚刚的热心男生一看他走来,马上接口道:「乙……」
张丹沂一接收到乙这个字,马上语速如机关枪扫射道:「啊啊,我那寝室一个叫小甲的姑娘,嗯,想认识你跟你做个朋友,但是她害羞内向不好意思,所以拜托我走一趟,虽然她没亲自过来,但是她是很有诚意的。所以如果有空,请您老拨空去勾搭一下,不然我都没办法好好跟经原培养感情。」
一说完,张丹沂也没等传说中的乙哥回神,将烫手山芋一塞,转身就走。据当时在场的热血小青年回忆,讲的那叫一个震撼,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然後?然後张丹沂看小甲姑娘没再来打扰她跟经原培养感情,因此非常乐观的认为已经没她的事了。从此她又可以爱怎样就怎样,不用怕小甲姑娘一抽一抽偶然蹦出的鬼点子。
「张丹沂──」
张丹沂浑身一抖,那声音一整个哀怨,就像守着门,等待夜不归宿老公的大老婆。
「不要放弃治疗,小甲。」
「你不是说你把我那图文并茂的情书转交给乙哥了吗?」
张丹沂看着原文书,脑中一行一行英翻中的看下去,随意敷衍的点点头嗯了声。
「那为什麽没声没息啊,你说姐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
「耐性。」张丹沂凉凉打断小甲的滔滔大论。「我要去买午餐,你要我帮你买吗?」
「买什麽啊?姐的青春年华啊!」
张丹沂拿起桌上的钱包,淡定的忽视小甲姑娘的间歇性歇斯底里,开了门拐个弯下楼梯。
嗯?楼下那两黑点点是谁?
眯起眼睛再仔细看一眼,喔?乙哥啊。
於是下楼梯下到一半的张丹沂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给寝里歇斯底里的疯女人拨了个电话,「嗯。」
「嗯什麽!」某女人今天炸药吃得特别多。
「楼下那位应该是你盼星星盼月亮的乙哥,你是要娇羞状呢?还是娇羞状呢?」
「谁说我要娇羞状?娇羞状的都单身单到死了啦!碰!」
张丹沂听那熟悉的关门声,估计着大概几秒钟就能两师会面了。省的小甲姑娘又吱吱喳喳在房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