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你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梵宸在楼下大声的喊道。
离开镜子前,我一手握着还没绑起的马尾,一手打开房门朝楼下喊道,「再等我一下,我快好了。」
而後是妈妈的严肃的声音,「只给你十分钟,赶快下来。」
自从那天後,我依照妈妈的指示每天到音乐教室报到,我将自己全部的心力耗在小提琴上,为了弥补上一次比赛的失误,我将练习时间延长至一天十二个小时,尽管知道这麽做会使手指原本的伤口更加严重,但是我必须这样,如果拿到冠军可以让妈妈对我崭露一些笑容,亲耳听到妈妈给的鼓励,那麽再辛苦也值得。
高中开学前三天,夏季最後一场乐器比赛正式开幕,妈妈特意给我挑了一件淡蓝色的小洋装,坐在准备室得椅子上,化完妆的我面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
「尹沐诗,这一次千万别让妈妈失望了。」
转开门把,刚走出准备室,我就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言秉硕。
他戴着耳机站在外面像是在等着谁,我走靠近喊他,他抬眼我与他明亮的双眸对视,他愕然的摘下耳机,「嗨,你也来参加比赛?」
「是啊,这是一年一度的国际级乐器比赛,我一定要来比的。」我看着他周围没有人,便问,「你呢?你怎麽在这?」
「我吗?我……我是陪人来比赛的,在那呢。」言秉硕指着大门旁一位穿着深蓝长裙,在一群女孩当中样貌相当出众的女孩。
那个女孩虽然我只看到她的侧脸,不过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非常白皙的肌肤,小提琴被她握在手中更显的高贵气质。
「长的好漂亮。」我打从心里觉得她长的十分出众。
「她叫罗缃耘,她跟你一样,从小就练习小提琴,也是今年振南的新生,或许你们会同班也说不一定。」他没有让这麽话题继续延续下去,「对了,这几个礼拜都没看到你,是都忙着练习吗?」
我对他点头微微笑,「不说我了,你呢?有再练新歌吗?」
一说到乐团的事情他就兴致勃勃,「当然有,我们为了社团展览会最近可都跑学校练习呢,社团一堆事情要处理,忙都快忙死了,不过到时候一定要来捧场一下啊。」
「姊。」是梵宸,「你是20号很快就会到你了,妈要你先去准备。」
「那我先去准备了,再见。」我朝着言秉硕挥手。
「OK,上台不要太紧张,保持平常心,我会在台下看你的。」离开前他温柔的给我鼓励,我望着他炯然的眼神突然产生一股信心。
依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我走进准备区,没想到我的前一号竟然是罗缃耘,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候比赛,我半点紧张的坐在她的旁边,她真的好有气质,那背直挺挺的,嘴边永远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下一位参赛者是19号的罗缃耘,演奏曲目是韦瓦第的四季小提琴协奏曲〈秋〉第二乐章,有请出场。」
罗缃耘站起身优雅且俐落大方的踏出每一步,她与钢琴手向听众敬礼以後,各自走道各自的位子,两人互看一眼便开始演奏。
他们选择的曲子较偏向低沉哀伤,不过罗缃耘拉起小提琴会让人跟着她摆动,她就如秋天肆意的风吹过每一片森林,枫叶自愿跟随她飘扬,最後让人坠落,可却无法让人对她生气。
我目不转睛的凝睇她随着琴声摆动的身姿,她闭起眼眸沉入属於她的音乐世界,不自觉我也闭上眼感受她的琴声。
曲终,罗缃耘纤细的手缓慢的放下琴弓,轻轻的喘着气,水灵灵的明眸自信的与评审对视,台下沉默半晌後才传来剧烈的鼓掌声,甚至有人欢呼。
我也像台下的人一样,被她拉奏的琴声震撼住,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的才华都让我对她产生一种崇拜感。
看着她从台上离开,心中竟有一种想继续听下去的渴望,直到听见我的名字,我才从她身上逃离。
我站起身走到指定位置,我直视前方,左手贴着胸口,「尹沐诗你一定可以的,你必须演奏好,别再让妈妈失望。」
「下一位是20号的尹沐诗,演奏曲目是贝多芬的第五号小提琴演奏曲〈春〉第一乐章。」
心脏的节奏被静谧的气息打乱,我紧咬着牙走到舞台中央,依照惯例,我会下意识的环视整片观众席找到妈妈还有梵宸,因为我必须确保妈妈此时的表情。
呼吸渐渐增快,头也晕了起来,我用力的闭起眼睛想抑制晕眩感,身体就好像吞了凝固剂一样动弹不得,就连指尖都开始麻麻的,到底是为什麽?为什麽只要站上舞台我就会失控?
「尹沐诗!加油,你可以的。」
我睁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言秉硕站起来
明明是这麽肃静的场所,他竟然能做出让人注目的动作,坐在他附近的人都转过去看他,连某一位评审也好奇的转过去瞧一眼。
说完还不忘跟周遭的人点头致歉,我被最後这个举动给逗笑了,我迅速低下头赶紧让自己严肃起来。
「可以开始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向我说道。
经过他一番捣乱後,我好像没有方才这麽紧张了,我在心中默默替自己说一声加油!
熟练的架起小提琴,我向钢琴手点头表示准备好後,我拉出第一个音,这首乐曲是相当欢乐的一首曲子,如果说刚刚罗缃耘带给观众是一种属於春天的忧伤,那麽这首就是阳光和煦的春天。
春天里到处采着花蜜的蝴蝶,满山遍野的花朵,蓝天白云,宛如置身於一片绿意盎然的田野间,动物们快乐的奔跑着,人们躺在盎然高大的绿树下乘凉,有人拿着书阅读,有人拉奏乐器,大家都愉悦的笑着,轻轻徐风吹过肩头,彷佛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整座花园,捉住春里最温煦的阳光,如此美好的景色,如此美妙悦耳的曲调。
这次脑海里的音符没有乱跑,它们乖乖的站在原先的位置等候演出。
我跟随轻快的节奏摇摆身体,十分快乐,十分钟很快就消逝,当曲子结束,我放下琴弓,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看见言秉硕呆然的表情。
台下一片阒寂无声,我只能听见我激动的心跳声。
一忽而,他站起身奋力的掌声,其他人也用力的拍手,甚至还有几个人像他一样站起来替我鼓掌。
我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原来我是值得被掌声包围的,我看见妈妈微笑的对我点头,忽然之间,有一股很想放声大哭的情绪环绕而上,为了怕我泪洒舞台,我赶紧向台下评审及听众九十度鞠躬,但在那刹那,我还是忍不住的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