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阿玲,阿凌。
那时候他们很年轻,因为父执辈同事的交情,所以两家人经常往来,两个人只差两岁,恩诺和叶凌的姊姊同年,三个人经常一起玩。
华家父母都是老师,只有他一个独子,所以他很受重视,对他的期望也高。後来更因为大学前恩诺父母离异,剩下他一个人陪着母亲,毕业之後的考试和工作也变得格外重要,不能随便看待,也因此华恩诺一直都和母亲过着比较清苦简约的生活。
她的本名叫做陈湘玲,跟後来改叫叶凌那种冷酷的艺名不同,就是个普通而常见的名字,爸妈都是做生意的,家里还有一个大一岁的姊姊。
说来神奇,姊姊湘晴比她还要漂亮得多,个子娇小可爱,五官突出而精细,相较之下她则是平凡的脸孔,个子更是在国中三年内突然拔高到一百七十公分,突然的长高让她走路跑步的姿势都非常怪异,造成她有些驼背,个性更是自卑。
她非常羡慕姊姊,会念书人又漂亮可爱,而她什麽都不会,个子高大,一点也不吸引人,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即使努力却仍然无法赶上姊姊万分之一。
那年姊姊和恩诺一同上了大学,姊姊去了外地念书,而恩诺还留在这个城市,考上了T大法律系,偶尔还能见到面。大学生真好,看起来好开心好自由,而就只有她还在念书的地狱里头。
某天姊姊教她复习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我成绩真的太差了,不知道能够填什麽大学,今年学测也惨兮兮的,哪像你和恩诺哥两个人成绩都好,真羡慕。」
湘晴说:「不然这样啊,找恩诺来教你嘛,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这样你一定就会很认真!反正恩诺家里有些状况,这时候担任家教应该也可以补贴一下他的生活费吧?我去跟妈妈说!」
「不要啦!你不要乱讲!」她赶紧阻止姊姊。
姊姊顽皮的笑着逃开,没想到却真的把这话传到恩诺那里去了。
「那有什麽问题。」恩诺点点头答应了。「阿玲加油,你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学校,绝对不会输给晴。」
「喂!这是什麽挑衅吗?」湘晴用力拍了恩诺一下。「好好教我妹哦!真的考上了就请你吃饭!」
「好啊,上次的韩式烤肉吧?」
「没问题!」
看着姊姊和恩诺打闹的样子,湘玲的心中竟然浮现了微微的醋意。
为什麽都叫姊姊晴,却叫自己阿玲啊。阿玲这名字,好土啊。
但是顿时这微微妒意的火苗,马上被自卑感给瞬间浇熄了。她生什麽气啊,长成这个丑样子,又是个女巨人,哪有资格跟姊姊争风吃醋呢。
恩诺哥真的很帅,又很温柔细心,哪有女生不喜欢的,就让她偷偷暗恋吧,只要不要多期待自己真的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上天应该会原谅她的贪心的。
唉。
「又叹气?阿玲,什麽烦恼这麽多啊?」恩诺哥有些担心的脸孔突然好接近,吓得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发呆……」
「快要指考了,难道是没信心吗?不然休息一下啊。」恩诺哥笑着拍拍她。「这次数学模拟考考得不错耶,有五十几分了,英文也进步了。」
「对吧!我这次可不是吊车尾了,在班上的话排中间偏後哦!」阿玲开心的邀功。「要是这次指考就能够考上学校的话就好了!」
「一定可以的。」他笑着说。
「如果考上了……那就,就请我吃饭吧……!」学着姊姊刻意佯装潇洒的语气,阿玲说出了自己的小心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说出这种话再平常不过,其实内心根本一阵激烈的天人交战。
「好啊,你想吃什麽?」但是恩诺不疑有他,随口就答应了。
耶!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她在心中用力的欢呼起来。
「不过你的脸好红哦。」恩诺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她的头,阿玲的脸却更红了。「吃个饭而已,有什麽好害羞的啊?」
「才没有!恩诺哥你别整我!」阿玲赶紧推开他的手,又可惜又欣喜的。
一阵复杂又甜蜜的悸动吓得她不知所措。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是喧嚣吵闹的程度,使得耳朵嗡嗡的,什麽都听不到,脸上的晕陶酡红,更是几乎让她天旋地转。
原来害羞是件这麽可怕的事情啊。
好丢脸啊。
希望恩诺哥不会怀疑他是个奇怪的女生。
那年的指考,她拚死的考出了个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上了某艺术大学的戏剧系,也是那天,她拿着榜单,跑到T大去跟华恩诺告白。
「我喜欢你……恩诺哥,跟我交往好不好?」
「好啊。」当着系上来来去去这麽多人的面,恩诺居然点点头答应了她。为什麽恩诺会答应,她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
戏剧系有分为表演、剧本、导演等等的主修,主要就是选择幕前或幕後两种,当时的教授,也是着名导演黄坤阳看中了阿玲的可塑性,指定让她选择表演主修,还强迫她节食瘦身,然後开始积极的锻链,声音、演技、肢体、表情。
原本肢体怪异的阿玲,也受到了教授要求,每天做各种动作体态的严格锻链。
她因为走路的样子太过驼背和外八,还被迫要去参加隔壁系所模特儿课程,每天都要练习穿高跟鞋走路好几个小时。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鞋子脱下,里头都是遍布着破皮红肿与水泡。
这样的生活使得她很痛苦,几乎撑不下去。
「我原本就不是漂亮的人,为什麽非得是我?我真的好怕人群看我的眼神,我不要,我想转系。」她总是会打电话跟恩诺哭诉。
「你怎麽不是漂亮的人?傻丫头。」恩诺说。
恩诺只要有空闲便带着她去大大小小的剧场,看舞台剧、音乐剧,看着那些主角们在台上千变万化的脸孔与姿态,看着这些角色在阿玲的眼中不断的发出璀璨光芒。
那些悸动,只有同样是演戏的人会懂。
他握着她的手说,「阿玲,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也能够像他们一样的。」
阿玲靠着恩诺的肩膀啜泣,她好害怕,她一点信心都没有,但是她却要一直这样催眠自己。进入戏剧系就像一场恶梦,她好想重来一次,好想放弃,好想逃走。
但是她不能逃走,她还有恩诺在旁边。
也因为恩诺在她身边扶持着,她总是能够捡回那个破碎的自己,再做最後一次的拚搏。
她只能吞下所有的委屈,继续努力。
到了大三下学期,黄坤阳教授则是协助仲介,让阿玲演了一部电影的小角色。
明明就只是一个小角色,也没几句台词,却让她从此开启了演艺界的大门,走向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