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灿烂得好像昨夜没下过雨似的,柏油路早就被阳光晒得龟裂,除去因大雨而凹陷的坑洞外,其他都跟往常没有不同。
最庆幸的是,她没有因为昨晚那样而感冒。
即使几乎整晚没睡,李青青却觉得精神好到不行,好到她觉得今天不吃早餐都没问题。
才刚想到早餐,便听见严天辰在门口大声地喊她。
「李青青,我买早餐来了。」
「这麽好,有诈吧?」
严天辰露出了诡异的笑,「我顺便带了想要卖的东西来给你登记。」
她忽然有不祥的预感,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什麽东西?」她眼神有所防备地挑挑眉。
「先给你看一眼就好,我怕你毁屍灭迹。」
他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拍立得,那张照片正是去年运动会接力赛时,她跌个狗吃屎的瞬间!
「你!」她反射的伸手要抢,他则立刻塞回口袋。
「欸欸欸,男女授受不亲,别靠近我啊。」
她立马揪起他的衣领,「授你大头不亲,看我不揍死你!你什麽时候拍的!你那时不是马上来扶我了吗?」
「嗯……在扶你前的那一秒拍的啊。」
「严天辰你死定了──!」
辛卉受不了的走到前厅,看着一早就吵得要命的两人,「两个都给我安静,整理好就去上学了!」
「李青青你不要老仗着天辰让着你就欺负人家。」
「哪有,明明就是他打不过。」说着,她还对着严天辰扮了个鬼脸。
*
哔哔!
连邦按停计时器,如冷箭般的目光直接射在李青青身上,她感觉寒毛立刻竖了起来,心虚地低下了头。
「李青青,出列。」
「是!」
只要是女篮队的都知道,这种日常练习,尤其只是折返跑,跑到一半被叫出列绝对没好事。
全队的人都面露担忧,但没人敢吭声。
「慢了三秒,你最近是不是愈来愈松懈了?」
「报告教练,没有。」李青青内心暗叫不好,刚刚跑着跑着不小心想起昨晚,就分神了……
「没有?」连邦笑了,这堪称魔鬼的笑容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你知道今年是最後一次机会打HBL了吧?下个月就要打资格赛了,你现在还有心情松懈?」他们阳华高中往年只能在乙级徘徊,好不容易去年打出不错的成绩,差一点就能晋级前八强,今年是她们最後能拼搏一年的比赛了。
李青青一句话都不敢说,连邦教练是真的动怒,他平时总教导她们,胜不能骄,败也不能馁,不管她们未来多会打,永远要记得──怠惰与骄傲才是她们的敌人。
「教练、对不起!」李青青喊道,可连邦却没有理她。
「剩下的练习完成你们就去上课吧。」
「教练……」她看着教练满脸的失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掉,内心无比慌乱自责。
「队长,接下来的快攻上篮……」平时话就很少的副队曾真,淡淡地问道。
「从三人快攻开始吧。」收起情绪,她尽着队长责任,带领大家完成今天晨练的菜单後,距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三十分钟,她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冲澡,而是一个人留下来不停的重练折返跑,一次又一次,直到双腿彷佛不是自己的,直到第一节课快开始,她才火速顶着湿答答的发冲去教室。
一身狼狈的造型,让她第一节课也心不在焉,连严天辰偷偷传给她的纸条,她也没发现。
「青……」下课钟一响,李青青便飞也似地逃出教室,严天辰只能担忧地看着,什麽也无法为她做,每次她这样的时候,他也只能等待她自己释怀。
她不想被人关心,现在的她,只想安静地反省自己,什麽话也不想说。
无意间走回体育馆前,不甘心的情绪再度涌上,要不是连邦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还在耍花痴、做着白日梦呢。
身为主将,尤其是最後一次的HBL,她有责任让队伍留下最好的成绩毕业,如果她的心都不在这上面了,其他人又该会如何?
随手将马尾一绑,独自一人坐在温尚之最常待着的树下,脑子里则开始整理着最近要完成的事情。园游会是在下个月资格赛之前一个星期举办,也就是说她班代的职位跟练习必须双管齐下,还有基本的念书,虽然她根本没怎麽在意。
闭上眼睛,不需要纸笔,她的脑海已经迅速地整理出两件事各自的时间分配,全都有条有序的分类好。喔对,她当然没忘了她最好朋友的走秀表演,但是若要认真表演这个项目,只靠她一个人恐怕不够……
她轻吐一口气,睁眼时却发现身旁多了个无声无息的人。
「第六次。」
「嗯?」
温尚之阖上小说,「这是你第六次被罚。」
「你……」
温尚之语气平淡,但眼神却难得温柔,「你知道吗?看着一个人努力的样子,有时也可以变成一种力量。」
她的心思第一次没有因为他那暧昧的话语而被撩拨,而是更坚定地看着前方的体育馆,「温尚之,你会帮我吧?我都帮你完成好角色了,这次换你帮我。」
不同於之前跟他说话总是傻里傻气的,这次的她眼神闪烁着异采,做好觉悟的坚定,耀眼的跟阳光融为一体。
「好。」
即使只是简单一个字,她却觉得这个字充满了承诺的重量,重击在她内心,深深地留下了痕迹。
「关於晚会的主持以及之後如果要出席班代开会,我若无法去的话,会把该交的资料拿给你,你再告诉我内容,我好做整理,总班代那里我会自己先去报备一声。」
温尚之挑眉,果然不是他想多了,从刚刚她一个人坐在树下闭目养神时,他就发觉她变得不太一样,那已经不单单只是做好觉悟而已,而是把人生当成球场来决胜负,所以才会不自觉散发着一种王者般的气势。
阳华高中第一男神,当之无愧。
「了解。」
「那我先回教室了。」她尽力撇除自己对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非分之想,现下的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分心了。
「傻牛。」
「?」
「找我帮忙的代价,很高喔,要不要先帮你记帐在墙上?」
「……」这人是只剩下坑她的功能了是不是!
她转头眼神微怒,他则笑得很开心,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情,差一点又要乱了脚步。
「队长。」曾真晃来体育馆前,果然找到了李青青,再瞥了眼後头的温尚之,她好像可以猜到,是谁让她们威风凛凛的队长分心了。
只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不是因为分心被教练骂,也不会让李青青正式开启青哥模式。
要说起众人开始『青哥、青哥』地喊她,不是因为她打起球来特别帅,而是一旦她开始认真对待某事,无论是执着力还是执行力,都让人甘拜下风。也因为行事风格相当稳健,且眼神不时流露出的气势,让人完全忘了她是女孩,直接开始喊她青哥了。
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她俩都还是高一新生菜鸟的时候。她们光是连资格赛都打得相当辛苦,勉勉强强进了预赛,却被对手羞辱,士气大减,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幸运才打进预赛的时候,李青青便发话:『如果这样随便被嘲讽我们就自卑的话,那是不是以後的人生都没办法跌倒了?』
身为菜鸟的她,居然敢这样讲话,已经让人捏把冷汗,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提供出一张对手队伍所有人包括後补队员的简要分析,还敢略过教练提出更有效率的战略。
若不是当时的队长去跟连邦教练恳求试试看她的方法,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小小菜鸟的战略,让她们一股狂赢对手四十几分,大获全胜。
她的聪明与谋略,曾真一直看在眼底,就这样一路跟着她到了副队长的位子,同时也成为球场上与她最有默契的球员。
「找我?」
「嗯,我想你会有事要交代我。」
「曾真,你真是我的蛔虫。」捶了她的肩膀一下,「下午的练习,我想改变一下加强的部分,麻烦你去跟教练说,做之前做的交叉练习如何?然後,原本的强度练习改成……」也只有李青青敢这样改变练习菜单了,因为连邦非常信任她,他会在她的改变上再做一些微调,也因如此阳华高中曾一蹶不振的战绩,在这两年慢慢有了起色。
曾真认真的做着笔记,记下要务,「除了这些,队长去开班代会议的时候……」
「一切以练习为优先,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
钟声响起,她轻拍曾真的肩膀,表示信任。一旁边持续观察的温尚之,则看着那抹倔强的背影,有那麽一点羡慕。
忽然,他才发现有个目光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彷佛他是什麽病毒似的,从曾真眼底,他看到了许多厌恶。
「请你,没事离我家队长远一点。」曾真喊道。
「我只是喜欢在这看书而已,难道学校是你的吗?」
「哼,油头滑脑。」抛下一句莫名奇妙的贬义词,他还来不及吐槽,人已经如风一般迅速地消失。
「不行啊,因为是高中最後一年了。」他低喃着,微风阵阵吹起落叶翩然起舞,他出神地看着,摸了摸手中的笔记本,落寞的浅笑挂在嘴角,他只希望,这个剧本能顺利参赛,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