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好、都是你……」柳翘轩的脸埋入她的胸口。是她。是她将他从寂寞拉出来,最近却又无端端的,将他推入那可怕的寂寞,好似一个黑暗的漩涡,不知为何把他卷入去,不知为什麽又将他带到光明,忽然却卷土重来:「你怎可以一整天用陌生人的眼光看我?为什麽?」
秋飒爽忍住泪意,捧起他的脸,再多的轻吻都无法表达她的抱歉与心疼,却又只有诉诸接吻,才能让他感受她浓烈、灼热的爱情。无法解释那样的奇遇,也无法欺骗这个一直渴求、宠爱她的男人,她只能吻住他,无言地安慰他。
即使委屈自己,也不愿对方承受半点不安——其实这是柳翘轩与秋飒爽的共同想法。或许她没资格说秋爽爽傻,因为,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再怎样傻,我也不能像那孩子一样傻。」
翌日,秋飒爽睡到日上三竿,在屋里收获了三张字条:贴在床头的是翘轩写的,叫她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才陪他去拍广告及录电台节目。贴在饭桌上的两张字条分别来自渺渺跟凉风。
『今天也是奇怪的妈妈吗?』
『老姐,快跟柳翘轩离婚。』
她终於发现自己为何不由自主心疼着秋爽爽:不止因为她比自己小十年、又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更因为那孩子没眼力见这一点,跟她的亲妹妹凉风很相似,这两个女娃总是在不适当的场合说最火爆的话。
「说不定渺渺已察觉到『我』有点不妥。」女儿一向心思灵巧,注重细节。秋飒爽忽然有个想法:跟渺渺坦白,说不定她会相信她?小孩子的想像力比大人丰富,接受能力也高,假如渺渺能接受这件怪事,当她跟秋爽爽又交换了身体,渺渺也能帮忙隐瞒,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秋飒爽翻热翘轩给她留下来的早餐,又在脑里整理目前的状况。
秋飒爽跟秋爽爽分别来自不同世界,可以说是同一人——一样的长相、一相的身体,又不可以说是完全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技能、个性与际遇。交换的日子分别是五月十二日跟六月十二日,刚好相隔一个月。至於时间则不尽相同,她们第一次交换了十六小时,第二次则只有十五小时。是什麽触发她们换回原来的世界呢?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秋飒爽认为这跟柳翘轩脱不了关系:怎会如此巧合,她两次回到原来的世界,都是被丈夫压着做那档子事。或许是秋爽爽被翘轩压着做那事,身心受到太大刺激,才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反之,秋飒爽两次都在做不同的事,第一次,她跟柳翘楚在T区过马路,途中就忽然换回去,第二次则是在她弹琴之後,两件事没有共通点。
她们两人交流的机会不是没有,应该是在交换或者换回去的那一刹那:尽管她们在「梦」中倾谈了相当长时间,但这时间在两人分别的世界里,或许只有短短的一刹,外人无从察觉她们的时间有一刻的停顿。
第一次穿越後,秋飒爽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怪梦。然而,她们又有第二次穿越,知道对方的事愈来愈多——尤其是她在秋爽爽的身体里,感受过弹琴的激动,之後又知道爽爽的往事——其实那种激动并非发自秋飒爽,而是来自秋爽爽的身体本身。那是爽爽对於钢琴、对於音乐本能的反应。飒爽很难理解爽爽的想法:既然喜欢,为什麽不直接去做?喜欢、想要得到、想要做得更好,为此努力及前进——这不是基本的吗?为什麽明知道自己有某种能力,却怯於失败而处处躲避,也不敢跨过那一次失败,反而选择甘於平凡、卑微地过日子。
呐,爽爽,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戴着厚重的眼镜及假面,在工作的地方被同事跟上司嫌弃,不断的为了不是自己所犯的过失而道歉,生怕失去刻下仅有的一切;为了能够永远跟心爱的男人有所连结,甘心当他的备胎,不去怪责他将自己视为可有可无的朋友,自虐地祝福他与女神开花结果,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开心的——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我怎可以……让另一个世界的我就这样悲惨地完蛋!」
她可是秋飒爽呢。
一定要想办法——她不要做秋爽爽身边的一个过客,因为她在乎那一个似自己、又不是自己的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只是很简单、很纯粹地希望,秋爽爽这个人能够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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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剔牙):这肉还不错,吃饱了。
-柳太太(挂着黑眼圈):爽爽……我被你累惨了。
-爽爽(无辜):对不起……但是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柳太太(碎碎念):你这种不看气氛说话的孩子,日後在白斩鸡手上肯定死得很惨。
-翘楚:爽爽是我的好朋友,怎会死在我手上,莫名其妙。
-柳先生:话不要说得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