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爽顿了一下,正好想验证一下,自己当天是否真的有去超市买菜:「茄子、和牛、大蒜……豆腐、猪排……?那天是吃了这些?」
「那……」渺渺呶着嘴:「那麽!爸爸用这些食材做了什麽菜?」
「……」女儿的话暗示了,那天她的确买了这堆食材,所以作怪梦之前发生的事是真的,不是幻想出来的。亦即是说,那个怪梦可能并不只是一场梦,更确切的说法是:她生命中有十几小时消失了。
这个猜测让秋飒爽遍体生寒,双臂爬满鸡皮疙瘩,在初夏也感到寒冷。渺渺察觉母亲脸色转差,握了握拳头,说:「早就知道你没记性了,想不到夸张到这个地步,连爸爸那天做了芒果布丁都忘记了,那布丁的味道不知有多好。」
芒果布丁是柳翘轩的拿手菜之一,也是飒爽最爱的甜品,他挑结婚纪念日这天做这道甜品也合理。飒爽为免让女儿看出异状,强笑说:「我当然记得,你爸的手艺一向好,那天的芒果也很甜……啊!都是你害我分心,马铃薯炖八爪鱼要焦了!水、水、水……!」秋飒爽没注意到渺渺若有所思的眼神,专注抢救一锅炖菜。
那晚,由於翘轩明说了不回家,渺渺坚持搬到主人房,跟飒爽一起睡。她也没所谓,十一点就关灯,把女儿当洋娃娃般抱在怀里,很快就入睡了。
梦中的她竟然也在睡觉,确切而言,秋飒爽身处一间陌生的睡房:既不是她家,也不是上次怪梦中的那间小房子。这是一间雅致的和式房间,四周是压着竹纹的墙壁,头顶是一盏牡丹花形状的纸灯,散发着柔和的淡光,两张并排的榻榻米床舖,左侧放着一张矮身的木制写字台,右侧已是房间尽头,竖立着一道印有淡红彼岸花图纹的屏风。
「这是哪里?好像地狱少女会住的房子。」
话音方落,飒爽右边的榻榻米忽地浮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渐次清晰、俄而变为实体,对方是一个束着及腰长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衣着保守,穿着白色长袖衬衣跟灰色长裙,像个沉闷的小学老师。重点是,这少女的脸跟飒爽的一模一样。
初到贵境的少女也托了托镜片,转脸看她:秋飒爽束着短发,穿着一辑浅粉红色无袖迷你裙,是她的典型日常打扮。
「难道你是秋爽爽?」
「你就是……秋飒爽?」
两个女人同时指向对方,听了也是一愣。
秋爽爽抱着双肩,颤栗不已:「听、听、听说……只要看见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会、就会……啊!!!」她抱头尖叫:「不要找我当替身!」
「什、什麽替身,失礼死了!」秋飒爽压下寒意,扬声道:「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什麽替身不替身的,我要你的身体能干嘛!才廿四岁就把自己扮成个老姑婆,谁要你!」
「……你又知道我廿四岁?难道……你真的是三十四岁?话、话说你都开始有眼纹了,应该……是比我年长吧。」秋爽爽的恐惧淡了几分,注意力总是放错重点。
秋飒爽想要捋起衣袖、揍她一拳,可她这裙子没袖子,只能抡起拳头恐吓对方。看着自己的脸露出这麽怯生生的表情,本来就够不耐烦,偏生这女娃不知是胆大还是不会看气氛,连不该讲的话都讲出来,叫人窝火。
「有眼纹又怎样?你才是昭和时代的老太婆!」
「你、你、你……太过分了,我这是朴素、含蓄的美。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什麽人……买了一大堆暴露的衣服放在我家,丢掉又浪费,我也不会穿上那种没教养的衣服,那是中学生才穿的东西。」
「啥?你说那批短裙、热裤、小背心?就是我买的,你又不是身材差,用那些厚布盖着也太浪费……」
慢着,秋飒爽生命中消失的十数小时,就是去了为秋爽爽买衣服?
秋爽爽微张着嘴,说:「那你是不是……买了一大堆配搭诡异的菜?茄子、和牛、豆腐、猪排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