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结束之後,生活回归了轨道,像是奖励一般,礼拜六是个晴朗又气候宜人的好天气,我也因此起了个大早,不过今天早上并没有李阿姨兴致勃勃地替我料理早餐,而是我自己久违的煮了咖哩义大利面,烫了一些青菜和根茎类当配菜饱餐一顿,只是我才刚洗完碗就接到了阿姨的电话。
「喂?阿姨。」一边用毛巾擦乾手,我一边接起家用电话。
「昀昀啊…这个说起来嘛…」
阿姨的声音隔着电话吞吞吐吐,我乾脆直接问:「阿姨,发生什麽事情了吗?」在我的印象当中,和蔼可亲又乐观的李阿姨鲜少这样语气跟口吻,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口吻跟她的形象有些违和。
「不是嘛!瞧人老了脑子就不好使,看看我这个记性,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要带的化妆包忘在桌上了,宝贝阿,可以帮我带过来吗?」
切了一声,乍听之下我还以为出了什麽大事情,原来是忘记带化妆包,我笑了说,「我知道了,我等等就帮你送过去,对了阿姨。」我顺带问:「中午吃过了吗?要不要带一点午餐过去?」
「啊,不用…是谁啊?喔,是我女儿啦!」
嗯?阿姨在跟谁说话吗?
电话另一端突然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阿姨的声音又恢复开朗,而我愣着问了电话:「阿姨?」
「喔,蒲昀是吗?」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我回应了电话那头,「嗯?是王阿姨吗?」
「啊,对对对对…」王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很热情,「蒲昀啊,这麽久没见到你,都不来看看偶喔?」
听起来是王阿姨抢过了电话,我对着电话笑了几声说,「我知道了,这就准备出门去看看您。」
「好呀好呀,在这等你呢!」
「好,我知道了。」说完,我挂上电话。
起身走到厨房,我打开了冰箱,扫视了一遍冰箱里的食材,然後从里面拿出了鲑鱼、青菜、洋葱还有几颗蛋,在厨房里忙碌了几分钟之後,久违的做了烟燻鲑鱼、青菜炒肉丝和洋葱蛋,小心翼翼放进餐盒最後大功告成,我满意的看着自己久违的料理。
印象当中,第一次去养老院是国中一年级的时候,那一年我刚上国中,还在育幼院里生活,因为来到养老院能让我感觉到爸爸妈妈的温暖,所以後来我没事就喜欢来养老院,陪陪那些孤独的老人家,也因此遇到了李阿姨。
当时李阿姨在帮那边的爷爷奶奶化妆,而我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阿姨熟练的拿过各种道具在脸上涂涂抹抹,最後诞生出另一张精致的脸蛋来,把现场的爷爷奶奶逗得不亦乐乎,我也忍不心生羡慕。
「欸呀?小朋友,你的脸上那是怎麽啦?」拄着拐杖的高爷爷带着和蔼的笑容走向我,但我却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伤疤,垂下眼帘。
「馨宜啊。」有很多次,我来的时候都会遇到李阿姨,在不知道第几次之後,阿姨又在帮王奶奶化妆,接着她看见失智的高爷爷对我问起伤疤的事,她便拍拍她旁边的位置向我招手,「过来这边坐。」
有些茫然,但我还是走到李阿姨的旁边,她始终笑容亲切地看着我,「闭上眼睛。」
「嗯?」
「给我十分钟,我变个魔术给你看,好不好?」
虽然带着不确定,但我还是闭上了眼睛,不过我对李阿姨是信任的,所以我乖乖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她拿着工具在我的脸上刷呀刷,化呀化,最让我敏感的还是阿姨在我伤疤的位置涂抹了一些东西。
「好了。」阿姨的声音有些雀跃,「睁开眼睛来看看。」
在阿姨声音的引导下,我缓缓睁开眼睛,然後李阿姨拿了一面小镜子放在我面前,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霎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我有些怀疑镜子里的脸是不是真的被施了麻法。
这张脸…真的是我的吗?我脸上的疤痕呢?
「你看看你,明明长的这麽漂亮可爱,哪里来的伤疤呢?」阿姨笑咪咪的对着我说。
也许还是有些怀疑吧,我伸手轻轻地摸了我的脸,虽然在触感上还是有疤痕凹凸的触感,不过在视觉上透过李阿姨高超的技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有受过伤。
「孩子,我知道,你受伤最深的不是肉体,而是心灵。没有了爸爸妈妈对你而言是莫大的打击,阿姨没有要你马上接受,不过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拥有一个新的妈妈,好吗?」
那一瞬间,我只能愣愣地看着李阿姨,当下的我除了震惊之外已经没有第二种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在失去了家人之後的我,还可以重新拥有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