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的早晨,我们家起了大早,爸爸跟妈妈忙着把行李都搬上车,而我则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这间我住了十二年的的房间。
要说再见了,这边的一砖一瓦都有我跟大家的回忆,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但却在这一刻才知道,一切都只是逞强。
用了近八年的衣柜,上面的木纹纸已经剥落了、里面挂衣服的不锈钢已经生锈、底下衣柜的角已经被换成了纸张垫在下面,以维持衣柜的平衡;用了六年的书桌,桌面上已经满是割痕,都是我做美劳的造成的印记,还有书桌第三格的抽屉,已经关不起来,因为轮子已经过度磨损不堪使用;鸭头灯已经从白光变成黄光,到现在的没有灯泡;书桌上的小白板有许多白板笔擦不掉的痕迹。
放眼望着这些原本熟知的环境与生活圈,满满的惆怅对基在我心中深处,有许多是再多的准备都无法割舍掉的情感。
嘿,再见了,我的房间。
我看着房间这麽说,就好像在跟自己的老朋友道再见,留下了一房子的回忆,我转身离开了。
带着行李,我到了一楼,然後爸爸交代我赶紧上车後便帮我把行李都放到後车厢去,只不过我还傻傻的看我们家的庭院。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庭院里的花花草草,看它们任意摇摆,好像在欢送我们即将离开似的。
嘿,我们要走了,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喔!
轻轻上扬一抹微笑,我这麽说後,接着转身准备上车,却在这时听见远处的声音,「阿森!」
「陆馨宜!」
「嘿!哈罗!」
猛然转头,我看见了他们五个人站在巷子口对我招手,一边跑向我。
「你们怎麽会?」
「你要走了,我们怎麽可能不来送别?」徐玟玲的眼睛看起来已经哭过了。
「哭什麽?」我看着她,也哽咽了,「我保证我会回来的,你们都要想我喔!」
「阿森,我们都会想你。」卢大佑竟然也离情依依的说。
「阿呀,我就说我不会说想你这种话嘛!记得要回来啊!不然我就杀台北去把你找出来。」
连良生的表情已经呆滞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只是在压抑,於是我点点头。
最後我看着何雅风,这次我们什麽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笑着,就只是笑着,直到我上了车,看着我的朋友们逐渐缩小的身影,还有大家迟迟不肯移开的视线,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们。
车子缓缓在马路上运行,而我静静的坐在後座,看着窗外快速远去的风景,一点一点提醒着我,我即将离开原本的生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此时我的脑海里,只有大家的笑脸,还有各种别离的画面,湿润了我的眼眶。
偷偷擦掉眼泪,我不想让爸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陆馨宜,你怎麽这麽爱面子啊?不过该哭的都哭过了,现在哭也没意思了,还是省着点吧!
红灯亮了,车子停了下来,在车上一片静默的时候,爸爸突然说,「欸?车子没有油了,老婆,这附近哪里有加油站啊?」
「我记得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那附近好像有一间,正好我也想去买个咖啡,怕等等你开车会想睡觉。」
几秒钟後,红灯又变成了绿灯,爸爸踩下油门,过了十字路口後车子缓缓继续前行,突然妈妈看着车窗外说,「欸,老公,那边有一间加油站,旁边刚好就是便利商店。」
「我靠过去,等等你下车买吧。」爸爸说完,打了右边的方向盘半圈,让车子慢慢靠向右边的车道,就在这时突然一台大货车朝我们直行而来,来不及反应,车子硬生生被拦腰撞上。
短短的一霎那间,我听见「碰!」很大一声,然後刹车跟摩擦的声音充斥在整台车上,一阵天摇地动,天旋地转之间,又一次重重的撞击後车子才终於停了下来。
缓缓张开眼睛,我只感觉到全身的疼痛,还有整个头都在晕眩,在微弱的意识还有半模糊的视线里,我感觉到自己是颠倒过来的,地板在我的侧边,另一边是黄黑相间的电线杆,地板上有不明液体在我眼前不断蔓延。
我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到底是什麽,只知道身边很多声音,很吵,然後我被卡在车上,双脚动弹不得,连睁开眼睛都吃力。
吃力的张开嘴,我发出近乎气音的声音,「爸…妈…咳咳咳…」
爸…妈…你们在哪里?还好吗?我好痛…救救我…
「咳咳咳…救…救…我…」
在意识消失之前,我听见脚步声奔过来,然後我这边的车门被打开,我被从後座拖了出来,戴着黄色安全帽、穿着橘色衣服的男子对我不断说话,但我却听不到,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表情很狰狞,突然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接着趴下来抱紧我,在他抱住我的霎那,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会等你回来,或者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