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地跑回後台,萧子凡等人已经将乐器搬好了,正在调音,见我出现,四人都松了口气,萧子凡更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抱歉地朝他们笑了笑,走到舞台正中央,以手指轻触麦克风,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嗯,收音很好。
调完音後,萧子凡朝一旁点点头,在一旁操控布幕的同学收到指示後按下按钮、拉开黑幕。
幕拉开的瞬间,那十几个人的地方又爆出了尖叫声,其中当然不乏李佑恩和敏敏了。
一个大喊着:「梁彩琳好正,请给我你的签名!」
另一个大喊着:「梁彩琳正翻了,我爱你!」
我发誓我有听见我身旁和身後的几人不小心笑出来的声音。
话说,不能再把幕拉上吗?
努力逼迫自己不去看敏敏他们,我尽可能地将视线定格在正中央。幸好萧子凡这时对着架在他面前的麦克风开始说话了,敏敏他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我们是第五届热音社主乐团——想飞乐团!我是热音社社长,也是我们团的团长兼节奏吉他手——萧子凡。」
台下很配合地传来掌声,那十几人的吵闹团也依旧热情地给予尖叫声。
似乎只有我差点笑出来。
想飞乐团?哪时候取了这麽个鸟名字?
我拿眼偷瞄右手边的林彦澄和李郁翔,用眼神询问他们这麽个鸟名字是哪来的,他们显然也不知道,一个一副丢脸到想死的表情,一个更乾脆,直接一脸「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看他们这样,我也不用转头去问许毅晟了,他八成也是一副很想下台的模样,也绝对不知道萧子凡何时替我们团取了这麽个鸟名字。
真是有够专制的、这团长,居然连问都没问我们就自己定下了团名!
好想叫他闭嘴或是乾脆一脚把他踹下台啊。
「接下来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的团员——」萧子凡将手伸向我,对着麦克风介绍道:「这是我们团的没用主唱——梁彩琳,她唱歌绝对好听,可是要她在台上与你们闲聊绝对不可能!这就是我们团和其他团最不一样的地方,与台下聊天的永远是吉他手,而她真的就是个『主唱』。」
……真的不可以把他踹下舞台吗?
我发誓我听见台下有人在听见我是「没用主唱」的时候笑了!
「在主唱右手边的是主吉他手——林彦澄,最右边那个脸上没什麽表情自以为很帅的家伙是我们贝斯手——李郁翔。」
李郁翔没把贝斯朝他丢过去算他命大,阿弥陀佛。
萧子凡转了个方向,向後一指,继续对着台下介绍道:「最後是我们团的鼓手——许毅晟,他真的很帅,学妹们可别爱上他喔,他太难追了。」
我微侧身看了眼许毅晟,只见他礼貌性地朝台下笑了笑,随意地转起了鼓棒,於是台下又很配合地爆出了尖叫声。
他果然还是很享受自己很帅这点。
「那麽接下来就请欣赏我们即将带来的表演。」萧子凡笑着说完後,微微退後了几步,轻轻拨了拨吉他弦,接着将视线转向我,朝我点了下头。
我深呼吸了口气,看向右手边的两人,他们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乐器後,各自抬首朝我点头,我接着微侧过身去看身後的许毅晟,他对上我的眼,笑着朝我颔首,随手转动着鼓棒。
微跨出一小步,我一只手轻放在麦克风上,另一只手轻轻抓住麦克风的支架。
本想像以往一样报了歌名後直接进入演唱,但此时脑中忽然跳出刚才萧子凡说的团名,明明是个不怎麽样的名称,可不知为何,忽然有一串话就这麽自然浮现在脑海中。
想起刚才被说成是只会唱歌的主唱,我微微一笑,心里有了决定。
「如果你们在我们的表演中,感受到了我们对音乐的热情,那麽,请与我们一同翱翔在音乐的国度。」我能感受到台上的几人有着些微的错愕,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轻声报出歌名,「AvrilLavigne,FreakOut。」
许毅晟一听我说完了歌名,立即反应过来,两支鼓棒互击四下後,两把吉他首先演奏了起来,跟着是贝斯和鼓接了进来,而我在前奏结束後也顺利地唱起了主歌。
在吉他结束了尾音後,台下瞬间爆出尖叫声及鼓掌声,第一首歌顺利结束。
萧子凡再次对着麦克风说起了话,他先是问台下我的声音好不好听,接着又说起自己刚才被我突然说话给吓了一跳,问台下是不是也被吓到,还说台上其他人绝对有受到惊吓。
我第三次在心底自问了一个问题:我真的不能把这家伙给踹下台吗?
废话完了以後,萧子凡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带来第二首和第三首歌,请各位继续欣赏我们的表演!」
显然是说了太多废话,把时间都给用光了,总算第二首和第三首之间不用继续听他废话。
我看向萧子凡,他笑嘻嘻地朝我点了下头,我又看了其他几人各一眼,他们同样朝我点了头後,我报出第二首歌名——
「LindsayLohan,Ultimate。」
这首歌主奏吉他的部分很重,吉他声几乎贯穿整首歌,中间还有段主奏吉他的SOLO,每次听林彦澄演奏那段SOLO,我都会沉迷在他的演奏中,练习时好几次在那段结束後忘了接着唱。
好在正式表演时,我并没有失了神,也没有忘记唱下去。
第二首歌结束後,我们稍作停顿,林彦澄蹲下关掉效果器,萧子凡则关掉音箱上的纽,拔掉电吉他上的音源线,把电吉他换成早就放在一旁的电木吉他,并接上音源线,弯腰再次打开音箱的纽,边拨弦边调整起音箱的音量。
最後一首是抒情歌,是我们第一次在台上表演的歌曲,也是首我无论如何都想唱的歌曲,他们都不明白我为何这麽坚持,我也没有跟他们说过原因,只笑着强迫他们,难得任性地说出「无论如何都要唱这首」这种话。
而此刻,其他人终於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报出歌名开始演奏,我却忽然有些退缩。
略微扫视了台下一眼,我试着找出一年六班所在的方位,却因为台下的灯都关闭而无法看清禹安坐在哪里。
在场这麽多人都会以为我只是纯粹在演唱这首歌,唯有禹安会明白我之所以唱这首歌的理由。
就只有禹安,和我一样同样思念着一个人,同样对一个人抱有遗憾。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握着麦克风的手紧了紧,尽可能藏住声音里的颤抖,轻声开口报出歌名。
「郭书瑶,来不及说再见。」
前奏一落下,我更紧张了,又做了个深呼吸,演奏很快来到主歌的部分,我闭上眼,开始轻声唱起歌。
我一直专心地唱着,慢慢地,泪水在眼眶聚集,我拚命压下喉头的哽咽,试图缓和自己思念的情绪却徒劳无功,终究在唱到第一段副歌的最後那两句「好想许一个愿,让我再见你一面」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脑中满满都是和妈有关的回忆。
我和禹安来不及说再见的对象就是妈啊,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微笑着把歌全部唱完,每一次练习时强压下泪水所耗费的力气已经太多了。
至少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没人会注意到我的时刻,我暂时不想坚强。
所以我尽可能放柔声音,不让所有人听见歌声里的哽咽,却放任眼泪流着。
直到最後一个音落下,我们的表演结束,我轻声对着麦克风说了句「谢谢」,退後一步,率先弯腰朝着台下九十度鞠躬,不用看也知道其他人一定也这麽做了。
再次直起身的瞬间,我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笑着向前一步,再次向台下说了句「谢谢」,布幕这才缓缓拉起,我们则开始收拾台上的乐器及音箱。
而我,又是那个坚强的梁彩琳了。
一切自然得好像我不曾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