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也很微妙。
苏盈盈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她正站在这段关系里的关键交叉点,後面已经没有退路,但现在也绝对不适合往前。
徐默还是面无表情,低头写着对他而言太过艰深的国文题本,好像甚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更精准的说法应该是:好像不管发生了甚麽都无法动摇他一样。
文青老板不看书了,他离开柜台去换了张唱片。
*反过来反而更明白
反过来反而黑夜反白
逆时钟停摆停格空白
只想要原来原来的纯白
苏盈盈很艰难的开口「刚刚的事情你不要介意。」
「我不会介意这种事。」徐默说,垂落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庞。
「伊依的个性就是这样啦,不用太认真。」苏盈盈说,勉强撑住洒脱的笑。
「我知道,我们认识很久了。」徐默说,很冷淡的声音却很清楚的划出那条界线。
他说的「我们」,是指伊依和他两个人。
那段不稳定更不快乐的时光,是他们一起走过来的。
国中时他就已经在学术竞赛中呼风唤雨、国中时伊依就已经在文学创作圈中小有名气,但那段表面光鲜、内里阴郁的青涩年少却是他们互相扶持才撑过来的。
所以,在徐默的认定里:「我们」这个太狭小的指称里始终只能有两个人。
*谁化开思念的冰块
谁独白直到两鬓霜白
最初的告白谁开场白
最後的雪白谁为我旁白
苏盈盈没有说话了,在徐默旁边应该任何人都会安静下来吧?
虽然在她的印象里面,也真没见过徐默和除了伊依跟自己以外的人讲话过。
苏盈盈很好奇:徐默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在做甚麽呢?
「你没事的时候都在做甚麽啊?」苏盈盈问徐默。
「没特别。」徐默回答的很冷淡,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到近乎反感的地步。
他一点都不想向别人展露贫瘠到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的私生活,他就是个没有任何故事可说的人。
*我离开才开始等待
手放开才敢泪流下来
星星点火柴夜烧起来
天蓝给大海永夜还给全白
短促的讯息提示音响起,徐默看了下手机後抬起头问苏盈盈「你有立可带吗?」
「有。」苏盈盈从铅笔盒中翻出立可带,是很少女的粉红色。
徐默接过,很直接的就在题本上画上长长一条苍白,抹去了他刚刚写下的所有答案。
苏盈盈很惊讶,但徐默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写错了。」
「你怎麽知道?」苏盈盈刚刚完全没看见徐默去翻解答。
「伊依说的。」徐默看着讯息栏中那像是乱码随机组合起来的英文字母,伊依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所有国文考题的答案。
「她说的也不一定对吧,更何况她才高一。」苏盈盈很中立的表达她的不以为然。
「你太低估她了。」徐默说,声音冷漠但语气坚定「北区一高的入学考,伊依国文满分。」
苏盈盈刚喝的那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北区一高入学考的各科平均从来没有及格过,国文当然也不例外。
在辛苦的把水硬吞下去後,苏盈盈才边咳嗽边说「我没有听伊依讲过这个。」
「她不喜欢讲这些。」徐默说,他太了解她。
「为甚麽?」事实上,除了那些尖锐世故且毫不在乎的嬉笑怒骂以外,苏盈盈根本想不起来听伊依讲过任何心里话。
「她讨厌资优生。」徐默说,声音好轻好轻像随时会飘走,也许他自己也不想留在这个绝望的星球。
「她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