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陪辛红乐到妇产科做第一次产检,这是我活了三十五岁的人生,第一次陪女人进妇产科,
我在诊间紧张到低头用手掌猛抓着头皮,当我透过仪器听见婴儿强劲有力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音,又看见超音波萤幕上出现的米粒般大小的婴儿影像,我内心突然充满强烈的震憾。
「天啊,我真的当爸爸了……」我惊讶说不出话,如果这还是在梦境里,未免也太真实,婴儿的心跳声音,让我感动到眼泪都快要飙喷出来。
「你的小情人真的来了喔。」辛红乐躺在床上充满自信的对着我说。
医生将第一张婴儿米粒般大小的超音波照片交给我,我感觉到双手异常沉重,重到自己的头都在左右晕眩的摇晃,差一点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回到家里,我躲进浴室里,面对着悬挂在墙上的镜子,左看右看,我这张帅脸明明就是摇滚巨星安竞,可是我觉得我越来越像安齐扬了。
「我要做安竞,我不要变成安齐扬啦——」我任性用力捏捏脸颊,左右摇晃着肩膀大喊。
辛红乐轻敲着厕所的门,等我走出来,马上拉着我的手腕拖我到书桌前,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坐下,迫不及待的双手奉上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放在桌面上,,情绪激动的喊着说:「齐扬,我知道你一定等得很心急了吧。」
「干嘛?」我一脸疑惑的翻开空白的笔记本。
「你一定很想亲手写下小情人的成长日记吧,我都准备好罗。」辛红乐看见我的疑惑,马上捏一下我的手腕笑眯眯说:「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真的紧张到不知道想说的话吗?」
「你怎麽知道一定是女儿?」我问。
「我知道你等她很久了,这是当妈妈的直觉,我就是知道她是你的小情人。」辛红乐开心的说。ˇ
她从衣橱里抱出两本蓝色的厚重记事本放到我面前的书桌上。
我好奇的翻开用黑色签字笔写着安大星名字的成长记事簿,看见只有十八岁的安齐扬,站在产房里,脸色稚嫩,笑容腼腆,双手抱着安大星刚出生的第一张珍贵相片,一瞬间,有关这个孩子出生的所有记忆,就像播放录影带似的,从我脑海中全部开始播放
我还记得当时护士抱着刚出生,全身皮肤皱巴巴的小小安大星到我面前,我睁大眼睛看着这孩子有着手脚强壮的身体和四肢,听着他强劲有力量惊人哭声,我紧张到全身冒出大汗,竟然眼泪飙了出来,哭着对躺在床上的辛红乐说:「我好庆幸我放弃受训从韩国赶回来了,没有错过儿子出生的美好感动时刻,太好了,我好高兴,我当爸爸了——」
「齐扬,你当爸爸了,我当妈妈了……」辛红乐甜蜜的笑着说。
为了让安大星平安健康长大,要我做什麽事情我都愿意……
安大星三岁的时候因为不会说话,被诊断出有听障,面对不可知的黑暗未来,我和辛红乐像同时被雷击中身体般痛苦,连续好几天,我们夫妻抱着安大星躲在房间里面抱在一起,难过的放声大哭。
「怎麽会这样,大星都还没有叫过爸爸啊……他的耳朵听不到,他的人生完蛋了,惨了……」我不甘心的扯着喉咙大吼大叫。
三岁的安大星天真的睁大眼睛望着愁眉不展,不断哭泣的父母亲,根本不知道他的人生完蛋了。
「……齐扬,我们做父母的如果放弃了,大星才真的完蛋了。」辛红乐用十只手指头,轻轻抹掉我的眼泪,又用额头贴上我的额头说:「我知道我从小就很笨,你是孩子爸爸,你最聪明,你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大星吧。」
为了替安大星治病我必需赚更多的钱,所以我白天跑去建筑工地当板模工人,晚上和辛红乐一起去夜市摆地摊。
我的人生才刚过到二十岁,还没有享受到青春的美好,就要这麽卖老命的去工作赚钱。
当安大星在医院诊疗室里装上助听器,可以重新听见这个世界美好声音的那一刻,我又哭了,眼泪又止不住的狂流了出来,辛红乐反而比我坚强牵紧我的手掌,对着我笑着说:「你这个爸爸好爱哭喔。」
「我高兴嘛!」我抱紧安大星的身体,他天真的笑着亲吻我的脸颊,让我忽然之间觉得所有的挥汗努力都值得了。
我恢复冷静用力将属於安大星的成长记录本用力盖上,倔强的想,这是属於安齐扬和安大星父子之间的感动,并不是安竞的感动。
但是安大星的成长记忆的所有相片,真实的摊在我的眼前,我的情绪还是这麽激动,我真的感动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