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汝阳城──
汝阳城是夏州的命脉,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汝阳城一破,夏州就尽入敌军彀中。
夏州州守班乔本是文人出身,打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不曾研习过兵法谋略,平时也只会吟诵一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更别提在行军打仗上能有什麽作为了。
他之所以能出任州守一职也是仰赖舅爷的关系才能有此官衔。
早年班乔并无心於官场,他只想游手好闲,每日逍遥快活度日,後来因缘际会结识了还是平民的权定天,从此改变他的一生。
权定天有一妹子,名唤权娥玉,长得花容月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班乔结识了权娥玉,对她一见倾心,权定天见状也就顺水推舟地促成二人良缘。
从那之後,权定天藉由班乔的财富拢络当时的权贵,花了一笔钱从一个小县令当起,自此开始平步青云,有了今日的地位。
「唉……早知道我那舅爷让我出任夏州守不安什麽好心,想我才到任不足二载,如今就得面临兵临城下的险境,唉……」
「死老头!你唉声叹气个什麽劲儿!那大军都打到城脚下了,你不想办法解决,就净会坐在这里唉唉唉的叫,你倒是快想想怎麽办呀!」权娥玉左手插腰,右手不停地戳着丈夫的额际。
揉着被戳疼的额头,班乔无辜地道:「我又不懂打仗,你叫我能怎麽办?况且那军队也是隶属咱们大燕国的,我若开城迎战,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权娥玉纳闷了。「既是大燕军,那为何要来打咱们?」
怕是你那野心勃勃的大哥暗中唆使的吧!
这句话班乔自是不敢言明,怕说了又惹来太座一顿駡。
当时权定天指派班乔接任夏州守时,并没有告诉他用意为何,权定天是个做事谨慎小心的人,他所有的计划从来不轻易透露,就是至亲也不例外。
「要不……咱们听听擎儿的意见再做打算?」班乔想起自己那优秀的独子,每每他遇有难解之事时,擎儿总能给他适时的解惑。
「也好,毕竟擎儿书读得多,总能想出什麽好法子来的。」权娥玉命人去把少爷请来。
正厅之外,缓缓走近一名温文儒雅的翩翩少年,此人年约十七,生有一张玉般的容貌,双眸似寒星,熠熠生辉、炯炯有神。
少年的唇角自然地向旁微扬,玉面上散发出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他步入厅内,看见班乔和权娥玉便喊:「爹、娘。」
「擎儿,快过来坐,爹和娘有事同你相商。」班乔慈蔼地要儿子落座。
班擎并未就坐,只闻他道:「爹娘请孩儿过来,想必是为了燕军一事吧!」
「正是此事!爹正一愁莫展,不知如何是好呐!擎儿,你可有什麽好法子吗?」
班擎沉吟半刻,道:「孩儿是有个想法,只怕爹您不同意。」
「什麽法子?」不待丈夫发声,权娥玉急切地问。
「其实方才孩儿已接获范先文送来的书信,信上所言只要我们迎接权军进城,便不会伤害夏州的百姓和我们一分一毫。」
「权军?你是说外头那军队是你舅舅派来的?」班乔有点讶异地问。他只道那是皇城的军队,倒没想到是他那位大舅子的军队。
「正是。」
班乔夫妇一听,喜出望外,连声道:「那就快迎请范将军进城。」既然是自己人,那麽万事就好商量了。
「爹,且慢!」
两夫妻不解地望向儿子。
「若果冒然开城,一来,会显得爹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二来,来日朝廷若
怪罪下来,爹会被扣上一个通奸卖国的罪名。」
虽然儿子说得有道理,不过班乔还是有疑问。
「擎儿呀,明眼人都明白这支军队是隶属你舅舅所辖,若不是得到你舅舅的允准,范将军岂敢挥军夏州?爹开城门迎接不过是顺应朝廷的意思,又岂会获罪?」
权娥玉也在一旁点头同意。
「爹,你想想,舅舅如今大张旗鼓的挥军到底为何?孩儿已接获消息,古槐也已被姜盘率军包围,再过不久,就连铜野、边川、九寨城也会受到攻击,这些发兵的行动,舅舅难道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吗?」
班乔虽不是为官之才,但也不是愚昧无知的人,经孩儿的提点,他总算明白一二。
「莫非……是叛变!?」
「叛变!」权娥玉惊呼。
这个结论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得当可是会遭来满门的杀身之祸!
「舅舅的野心有多大相信爹和娘必定清楚,孩儿不希望因为舅舅一人而牵连我们班家。」他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什麽高官厚禄他一点也不稀罕。
两夫妇对望一眼,紧张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如果大开城门迎权军入城,这就表示他们和权相爷是一挂的;但不开城门恐怕得血流成河,实在两难呐!
「依孩儿之见,夏州军安逸多年,真要打起来也只会输得一败涂地,但不打又怕日後遭罪,不如就开城作势迎敌,虚晃几招後故作战败投降吧!」
这是如今唯一最好的办法,虽然结果都是将夏州拱手让人,但至少为他们留了条後路。
班乔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就算日後你舅舅失势,朝廷欲秋後算帐,咱们这一步棋也算是个保命符。」
权娥玉渐渐听懂儿子的话。
「这官场本就瞬息万变,大哥如今虽贵为一朝之宰,但十年河东河西,今日咱们做出迎战的举措,就表示咱们还是忠於大燕国的,会投降也实属万不得已罢了。」
「可是……」班乔又开始忧心。
见爹愁眉苦脸,班擎接着道:「爹爹是担心事後舅舅若怪罪下来该如何吧?」
苦闷地点头。
「爹,您放心,舅舅就算怪罪,也会看在娘的份上从轻发落,孩儿希望爹能趁此机会向舅舅提出辞官谢罪,让班家从此在官场上销声匿迹。」
让班乔辞官是班擎最大的心愿,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时机向权定天提出,他反覆思考过後发现可以藉此机会提出这事。
「辞官!」班乔犹豫了,他好好一个夏州守不当,要跑回去当一个平凡老百姓,这种赔钱的买卖实在於理不合吧!
就是因为知道班乔对官位还有所眷恋,班擎才会在一开始说怕他爹不同意之类的话。
「爹,趁现在急流涌退,好过日後面临满门抄斩的命运。」他看事情看得较远,他不管舅舅现在如何的权倾天下,他也得先做个防范,以防日後有变。
权娥玉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小时没读过什麽书,更不识得几个大字,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丈夫白头偕老,并且和丈夫一起含饴弄孙,再和丈夫一起颐享天年,有没有当官其实在她看来一点也不重要。
在儿子的游说和妻子的企朌下,班乔终於同意儿子的计划。
一切照班擎的计划进行,由范先文率领的权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夏州。
范先文占领夏州後,在各个重要城池插上绣有"权"字的旗帜。
"权"字旗立於每座城池的至高点,迎风飘荡,巍峨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