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府多日,权倾城一路马不停蹄,风尘尘朴朴赶回左相府。
适逢更夫打了个三更的更,他这才知道已经是深夜了。
权倾城无生无息地穿过前院,经过大厅、长廊回到自己的房内。
「还知道回来?」
才甫进门,权天下半似揶揄半似嘲讽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权倾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会在这个时间看见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何事?」淡问。
轻笑。
「怎麽?没事就不能来你这儿了?你这趟远门出得可真久,弟弟我想找你一叙连等几晚都落空了,今夜总算是等到你回了。」
重叹一气。
「早知你等我,我应该再晚几日回来才是。」将烛火点亮。
白他一记。
「你还有心情说笑,听说那老贼将至燕国,此事你知道了?」使节不来换个老贼来也好,他正好趁此机会结束他的性命!
敛眸,权倾城思索。
这事之前听父亲提起,但详情如何还得和父亲谈过才知道。
「这事明日我会去弄个明白,你先别轻举妄动。」
那年在南夷发生的事,天下永远不会忘记,而他也会永远记得,毕竟那件事对他们而言是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怎麽?你害怕了?你该不会忘了当年的事了?」有股被背叛的愤怒由心底窜升,权天下冷冷地问。
「如果我会害怕,当年就该和你一起死在那里。」权倾城轻叹後接着道:「
你我都明白当年的事不会过去,今日的你为何是今日的你,而今日的我又为何是今日的我,我们比谁都还清楚为什麽!大哥只是希望你莫要打草惊蛇。」
随後又补了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番劝解并不能消权天下之怒。
「我偏要杀他,谁又能奈我何?」
「凭你我之力欲取他狗命并不难,可其中的阻碍和後果该如何处理是个问题。」最大的问题莫过於如何向父亲交待。
权天下冷笑。
他的笑,带着嗜血和疯狂。
「我知道你顾虑什麽,在老头面前你向来如履薄冰,如果我们真杀了贼子,老头肯定拿你兴师问罪。」
权倾城淡笑。
天下说得没错,他为了能博得父亲的欢心总是战战竞竞的生活着,倘若今日没了父亲这层蔽荫,他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更别说能掌握朝廷禁军了。
然而,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要更多,不是区区朝廷禁军可以满足。
「父亲若真怪罪我也无妨,最坏的情况也仅是丢了禁军统官一职,没有什麽能比得上让你一泄心头之恨重要。」
他和天下曾经共患难过,在最艰苦的时候他们扶持着彼此,他和他的兄弟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道尽。
权天下撇过脸。
「现在说这种话还太早,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届时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做到。」
人格被侮辱,权倾城倒也不介怀,他同天下当了这麽多年的兄弟,岂会不知天下真正的意思。
他瞧了眼月色,道:「夜凉如水,月色如昼,咱们兄弟俩有多久没举杯同饮了?择期不如撞日,趁着你我得空,今晚来个不醉不归吧!」
「你的酒量不如我,和你喝有什麽意思?我还是先走了免得你丢人现眼。」就快丑时了,再喝个酒下去都不用休息了吗?身体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该这样使唤。
「我的酒量不如你是理所当然,毕竟我可不是像某人一样成日流连青楼呀!」揶揄着。
「哼!我能如此放心地花天酒地还不是得感谢你,谁教我有个如此能干的大哥,让我这个当弟弟的可以无後顾之忧地没出息下去。」熄灭烛火,续道:「你该歇息了,养足精神,明日你才有精力应付老头。」
权天下走了,留下一室的沉寂黑暗。
权倾城莞尔。
也对,想必父亲对他出远门颇有微辞吧?
呵,真的得养足精神方能应付明日的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