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铉洙的相遇是她众多失败中其一。
《Lovestruck》是PHOENIX第四张迷你专辑的主打歌,为了拍摄这支音乐录影带,他们横跨台、韩两国。其中一幕是他们在猫空吃铁观音冰淇淋,并且被店内的女服务生煞到。
孙妍沫正是担纲那个美丽又高傲的女服生。她当时想要不是公司疯了,就是准备组成新的女子团体。事後证明是後者,却因为『某件重大变故』导致公司必须重新调整政策,才开了LASTDANCE选秀节目。
她表面装得镇定,导演问什麽都ok没问题,实际上是六神无主,不断思考要怎麽表现出『面无表情又带着令人心动的高冷美艳,就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用锐利刀子切开的草莓大福般理直气壮』。
她从未上过演技课程,由於韩语学得乱七八糟,大部分的额外时间都用来恶补。
如果能有实物作为参考……
她曾经看过的漫画,表达高傲的方式是抬头仰天,翻着白眼走。非常莫名其妙,那个角色还挺受欢迎。
孙妍沫打算总之先试试,端着浇上美丽糖浆的冰淇淋,迈开充满自信的步伐,昂首仰天,遵照仪态老师的教诲。步伐大,用整只腿去移动而非只靠小腿,重心偏移小,脚掌弧度小,身体挺直,肩膀保持水平。
她不偏不倚撞上桌角。
整碗冰淇淋彷佛回到母亲怀抱般倒在陆铉洙身上,孙妍沫慌忙伸手,试图在陆铉洙感到不适前抓起冰淇淋放回碗内。结果太湿滑了,反倒让冰淇淋球溜滑梯般滑到了他的重要部位。
大概就是所谓的那个吧……盲人摸象,不,这玩笑话很不恰当吗?
「你在干什麽啊!」导演气急败坏地冲来。
「对不起!」孙妍沫道歉。
陆铉洙後来告诉她,她道歉的时候高冷又美,确实显得理直气壮。
「没关系,稍微清理就好。」陆铉洙以极富魅力的单眼皮望来,孙妍沫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稍微清理就浪费了一个小时,三十多名工作人员必须准备自然光源不足的拍摄,一小时的延迟花上两小时来补救。孙妍沫没被撤换的唯一理由只有她是WM相关人员。她不晓得该怎麽赔罪,Nobody连责任都无法承担(这段NG影像被收录进SpecialVideo,她三个月後才知道)。
她心知肚明如果现在退出,连公司也不可能待下去,只能在众多冰冷目光中硬着头皮撑住。
陆铉洙在片场进行整理时把她叫去。
「你有参加下周的SHOWCASE吗?」
「咦?」
和孙妍沫想像中被臭骂一顿的情况不同。
陆铉洙以为自己的中文不标准,又说道:「SHOWCASE너(你)참석(出席)。」
「我听得懂,我是说,嗯,我有参加……那个……我是不是应该退出这次的SHOWCASE?」
「不是。」陆铉洙摇头笑起来。「你啊,表演前请我吃冰淇淋,今天的事情我原谅你。」
孙妍沫已经有被降级到CCLASS的心理准备了,落差太大,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等等,」孙妍沫调整好呼吸。「我是不是应该请整个团队的人。」
「把剩下的戏拍好是你的责任,请客是公司的责任。不过你还是要请我吃冰淇淋,当然包括你自己的份。」
孙妍沫不管把这句话以哪个角度来检视,都是某种程度上的邀约。
「我其实……」
她不知道该不该讲,铉洙前辈好像很感兴趣听着。
「表演前不吃东西。」
「哦,为什麽?」
她皱起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
「好,你先欠着,反正我现在也受不了冰淇淋。」陆铉洙今天连吃了八碗冰淇淋,喉咙胀痛不已。「我会去看SHOWCASE,你应该知道要表现得很好吧,至少──」陆铉洙觑了她一眼。「要比今天完美。」
「是。」
总之是某种程度上的胁迫吧。
PHOENIX开始拍摄群舞。
孙妍沫站在角落,她复习过很多次前辈们的音乐录影带,实际在现场看到又是完全不同,铉洙前辈的强烈气场简直要冲破萤幕似的。孙妍沫想像自己站在前面,她一定会把摄影机摔到地板。无需摄影灯与反光板也闪闪发亮的模样,跳着独舞就像一把出鞘的刀,连舞台都要斩裂似的。
孙妍沫想要到达那个程度,不,她一定得做到那个程度才行。
如果没有,永远也无法站上和她同一个舞台。
──成为明星。
「你们要走了?」套着厚重戏服,没有去待机室换上便服,反而气喘吁吁跑来的陆铉洙大明星挡在她面前。
「前辈辛苦了,我们要赶巴士回公司。」
她们要排队搭乘缆车下山,要转乘巴士,要回公司一趟才能回家,没有继续互动的时间真是抱歉。前辈们有豪华的六人座保母车,无聊时可以看看电视,喝红酒,觉得红酒不好喝就随意倾倒在路边(世上应该不至於发生那麽残忍的事)。
因为对自己不满意,看到前辈的优秀表现,孙妍沫感到焦躁。
「你也辛苦了。」
孙妍沫保持九十度鞠躬,走没两步,果不其然又被叫住。
「嘿,你叫什麽名字?」
「妍沫,孙妍沫(SunYanMo)。」
「袜子(yangma)?」
「不是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