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塔上,视野辽阔,八方塔下的人也可以轻易的看见塔上了望的人。
八方塔竣工在即更不容出错,祁靖珩与相关官员谈事完毕後,就看见了易妡妍在八方塔上了望着远方的身影。
他遣退了所有人来到易妡妍的身後,看见她脸色凝重,他由她的身後拥住她,没有说一句话。
那天他一离开玉堂殿,父皇就因为昏厥摔下殿阶,太医诊治过了,父皇只是近来劳累又受了打击,所以才会昏厥,目前并无大碍。
惠妃一听这消息也顾不得为难易妡妍就放了她,祁靖珩先让人把易妡妍送回庄子,自己又在宫城里留了几个时辰,直到父皇醒来後,说他谁也不见,但却把母妃给召了去。
如今,惠妃在她自己的宫里脱簪请罪,母妃则一直守在父皇床边侍疾,而祁靖珵……进一步的处置都还没有消息。
祁靖珩在猜测父皇的心思,是将母妃当成人质留在身边?还是想以这个方式告诉他,他与母妃的恩宠依旧,并没有因祁靖珵的话而改变,但……若果如此,为什麽祁靖珵还未获罪?
他想杀他,即便是未遂,但祁靖珵的手下终归有条人命,皇子妃的性命终究比不过皇子吗?
「殿下……」
「嗯?」
听见了身後的人不满意的哼声,易妡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改口道:「靖珩。」
「你一个人上八方塔来也不披件披风,着凉怎麽办?」
「你抱着我,不冷。」
「你啊!一个人满面愁容的,想什麽?」
易妡妍知道祁靖珩担心自己,因为那天她被惠妃为难,他们都看见了祁靖珩让人送她出宫城时,惠妃眼中对他们两人的恨意。
有时明明是自作孽,但作孽的人永远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易妡妍说真的已经不记得後来惠妃跟她说了多少狠话了,她只知道对於自己在这世上仅剩的两名血亲已经心死了,她想持平的说不能怪惠妃,毕竟她并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她的亲侄女,可是她也明白若要奢望这一点血缘之亲,那傻的是她自己。
因为这五年来,有太多人想着为父亲平反,只有父亲这位亲妹妹没有。
她不是伤心,只是觉得悲凉而已。
易妡妍拍拍祁靖珩的手,让他不要担心:「放心,我想的不是惠妃的事,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
「因为祁靖璵最近太安静了?」祁靖珩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过去的祁靖璵动作频频,可被调去了皇陵之後竟真的安分下来,先前共有两批刺客,他们既然已经肯定了另一批并非祁靖珵的人,那麽便是祁靖璵的人无误了。
他只是因为风头上,所以暂时停手?
「还有一点,我的暗卫本来掌握了费尚麟的行踪,以为他走投无路会找上当初的阴谋者求助,怎知他隐匿许久没有动静,再有动静就是迅速消失在跟踪的暗卫眼前。」
祁靖珩放开了易妡妍,对於现况沉吟了起来。
知道易妡妍就是蒹葭後,易妡妍跟她说了她重生後的事,既然了解了墨武山庄的实力,要掌握费尚麟的行踪本不是太大的问题,如今竟能让他轻易消失了行踪,怕不是被当年的阴谋者藏了起来,就是……已经遭灭口了。
祁靖珩不能只是被动的让蒹葭的人马相助,费尚麟本是军人,他的人脉应也多属军系,让他由军系人马下去打听这事,或许比她的人出面会更容易得多。
还有……当年那批名义上是易相资助西济的粮草,或许也是一个调查的重点。
「妡妍,费尚麟一事由我接手来调查吧!」
易妡妍回眸白了身後的他一眼,本是了望着前方的祁靖珩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视线,看向了易妡妍,才看见她不认同的眼神,祁靖珩陪着笑,讨好的问道:「妡妍,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之前易妡妍以自身为饵,要引刺客来杀人灭口,祁靖珩得知她的计划後刻意夜夜纠缠她,易妡妍初初以为是两人久别重逢,後来细思才知道祁靖珩根本是想又占她便宜又不让她孤身犯险,才会强要留宿她的院落。
她敢以身为饵,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不会有什麽危险,可若真有什麽危险,他当时还受了伤,万一出事了怎麽办?
所以事後易妡妍足足冷落了他七日,本来是想冷落他更久给他一个教训的,但祁靖珩可怜兮兮求饶的说以後会好好配合她的计划,她才舍不得再生他的气。
「你该不会又打着把我锁在端王府里的主意,才说费尚麟的事你要接手调查吧!」
「当然不是,我怎麽会把你锁在王府里,你想上哪里都行,只要带着侍卫就好。」
易妡妍轻轻一叹,四下望了望,发现祁靖珩已经把周围的人都遣走了,这才主动拉住了祁靖珩的手,把两人十指交握的手藏在了衣袖里。
「靖珩,我说过了,我有人脉,你要好好的利用我。」
「费尚麟终究不是江湖人,你相信我,我方才的提议是因为接下来要寻找费尚麟应由军系方面下手,这方面我的人脉绝对远胜於你。」
易妡妍想了想,算是接受了他的想法,但嘴上还是没饶他:「真是如此?」
「当然是如此,因为我还有其他事希望你去办。」
「喔?什麽事?」
「皇陵已经修建完毕,你的暗卫想必会撤回了吧!」
「你想让我的暗卫办什麽事吗?」
「最近我接到消息,各地似乎都有些异象,有终年流动的溪水变为血一样的红色,有捕捉到畸型怪鱼的,一开始我并不重视,直到这样的异象越来越多,我担心会有什麽阴谋。」
易妡妍对这事也有耳闻,的确,民间的事由她来查,军系由他去查,才是最有效的利用他们手头上的人马。
「好,费尚麟的事我会让我的暗卫撤回,异象的事我会让白杨带人去查,至於你说出门带护卫……」
「我们的关系除了我的人没人知道,要不是为了你的名声,我恨不得诏告天下,但你无法阻止我表现出追求你的样子,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祁靖珩想你当我的端王妃,尤其是让祁靖璵知道。」
祁靖珩扣紧了与易妡妍交握的手,易妡妍吃痛,但却没有喊出声,她知道不管出於担心、不管是出於嫉妒,祁靖珩的占有欲都是真的。
来八方塔的次数多了,易妡妍知道很多工部官员都在猜测,很快的,「端王殿下倾慕一名女匠人蒹葭」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美人计是行不通了,就算他可以毫不猜忌我也要得到我,我却不愿再曲意献媚了,只是……跟你回端王府还是不妥,我想着我是不是得在京里找一处宅子另住……」
「不许!你住进端王府,用作客的名义,我也会为你安排独立的院落,端王府的侍仆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出入也得带着侍卫,没得商量。」
「你啊……好霸道呢!那你就说到做到,回端王府就放过我,我……这样会累的。」易妡妍有些害羞的低垂着脸,祁靖珩真的没一天放过她,除了她的小日子以外,但就算是小日子那几日,他也要抱着她一起睡,没肯让她回她的院落。
她也由着他,毕竟他们爱了一辈子又曾经死别过一次,都不想再离开对方了。
「妡妍,我上回容忍你骂我没脑子,你就以为我真的没脑子吗?」祁靖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莫名的对她说了一句。
易妡妍就知道他没那麽容易安抚,她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揽住了祁靖珩的腰,撒着娇:「好了,知道我瞒不过你,我只是想祁靖璵若真的已经放弃我了便罢,若他还未放弃,我或许可以查出他最近沉潜下来是为了什麽,你的人跟着我,他怎能找到机会来见我?」
「你可以见祁靖璵,也可以不住端王府,但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现在一天都离不了你,你如果不在我身边了,我可能会就此消失了。」
祁靖珩刚这麽说完,易妡妍看着他的身影就好似淡了些,好像她曾经看着自己的手产生的幻觉一般,易妡妍一急,又抓住了他的双臂,才发现他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没有消失。
「我知道了!别说什麽会消失这种话,我会着急。」
算是达成了共识,祁靖珩满意地拥她入怀,八方塔就要兴建完成了,很快的他们就得回京了,他与祁靖璵之间的事,或许已经到了了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