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靖珩在等,等那个与他相约的人,这个人在当初排布计谋的时候告诉他,短期间之内她不能明着帮他,唯有藏身在暗处,才能为他收集到最多的情报,帮上他最多的忙。
尽管他问过帮他什麽?她当时没有回答他,说会找一个机会跟他详谈。
那日,他亲自去了祁靖璵的临时宅邸,祁靖璵毫不犹豫的就把蔡崇泰交给了他,当时蔡崇泰的表情十分不悦,一直以来的庇护放弃了他让他忿恨不平吧!看来即便是做戏,蔡崇泰也做得极不甘愿。
毕竟,就算祁靖璵给了蔡崇泰保证,蔡崇泰也是得暂时在刑部大牢待一阵子的。
与蔡崇泰斗殴的受害者终於养好了伤,但废了的腿却得瘸一辈子,然而蔡崇泰的案子在刑部过堂之後却被轻纵了,祁靖珩知道那是刑部窜改了案档,避重就轻,最後蔡崇泰不痛不痒的赔了些银子就无罪释放了,消息传回端州,受害的苦主忿恨不平,而百姓虽然也不喜欢受害的那名纨絝子,但也觉得蔡崇泰受的惩罚是轻了些,难免私下也议论起当初讨保的肃王是非不分,还惋惜不受宠的皇子就是这麽无力施展,七皇子明明好不容易由肃王的手中抓到犯下伤害罪的犯人,并交给刑部了,最後却还是让人脱罪了。
这计划蒹葭告诉过他,她说她能想办法让他在这个事件里全身而退,又能给包庇下属的祁靖璵及狐假虎威的蔡崇泰一个教训,他决定信她一次。
他并不怕事,更不怕被祁靖璵报复,尽管如今的他若再与一名皇子之间有了冲突,而且还是像祁靖璵这麽得宠的皇子,在皇帝的眼中有多像夺嫡之争。
所以若真如蒹葭所说的能达到他的目的,又可以帮他避免这些麻烦事,他乐见其成,经过了四年前易案,祁靖珩知道在父皇的眼中,一个皇子可以出色,一个朝臣可以拥有庞大势力,但这两个人……不能站在同一阵线。
不过,蒹葭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她不但让他全身而退,还能让整个端州的百姓理解他,但他想要的蔡崇泰自食恶果的下场呢?
就算他想自保,也不愿见蔡崇泰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为此祁靖珩曾亲自去了一趟幽兰阁要质问蒹葭,不过他没能见得到她,在外人看来,蒹葭还是一如既往,她从不亲自接待幽兰阁的客人。
祁靖珩想着是不是该闯进这个七进的院子去逼蒹葭见他一面,蒹葭倒也不是敷衍他,她派了菲儿私下见他,说幽兰阁及祁靖珩的目标大,容易被人发现两人私下见面,她希望以後是由她去见祁靖珩。
於是祁靖珩派了言旭晓做为中间人,两方的连络都靠言旭晓传达,在两人需要见面的时候,带着蒹葭由七皇子府不常使用的一处侧门进入。
今天言旭晓传回了蒹葭那边的消息给他,说是蒹葭请见,祁靖珩这才会等在离侧门最近的一处院落花厅里。
不久後,一辆没有装饰的低调马车停在了七皇子府的侧门前,这处侧门位於死巷里,平常不会有人经过,再加上巷子口有祁靖珩的府兵看守,所以当言旭晓领着马车进入巷子後,便不用担心马车上的人的身分会被发现。
当易妡妍来到花厅後,就看见了祁靖珩以眼神示意言旭晓退下,易妡妍便也退下了菲儿,让他们都到门外守着。
「是否是七皇子生辰那日,幽兰阁的表演让七皇子失了面子,才会让七皇子事後怒气冲冲前去幽兰阁?」
祁靖珩冷漠的双眼凝视着她,看着她装傻。
「你明知故问。」
是啊!她的确是,她只是不想承认祁靖珩果然不相信她。
「蒹葭记得那日告诉过七皇子,不管发生什麽事都要沉得住气,看来七皇子还是不相信蒹葭,才会急匆匆的就找去幽兰阁,蒹葭想,七皇子是去质问蒹葭的吧!」
「本皇子或许不知先生的来历,但先生想必是知道我的事的吧!比如……四年前的事。」
又自称本皇子了?易妡妍暗自叹了口气,看来终是让祁靖珩打听到一些关於她的事,让他起了猜忌了。
她不怪他,在外人眼里看来,她的确帮过代王、帮过肃王,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帮」,在盖棺论定後才发现,根本不是「帮」而是「害」。
「蒹葭知道。」
「四年前的事让本皇子远离皇城、远离了大夏的权力核心,也无心再去打探与朝局有关的事,却不知先生竟是前後帮了代王兄及肃王兄,又是肃王兄极力想拉拢的谋臣,那麽先前先生与本皇子的协议,是本皇子错信了?」
蒹葭走上前去,无畏的直视着祁靖珩:「若七皇子真是错信了又能如何?杀了蒹葭吗?」
祁靖珩的眼中看得出有火,但却没有失控,他只是投以一审视的眼神,毫不在意的开口:「本皇子还不把你一弱女子看在眼里,我大意放走的人,自己再抓回来便是。」
「七皇子,代王及肃王是有意招揽蒹葭为幕僚,但他们的德行如何蒹葭是明白的,蒹葭不敢有辱师门,并不会接受他们的招揽,不过对七皇子……蒹葭不会有同样的困扰。」
「这话从何说起?」祁靖珩虽然有火,但也不至於咄咄逼人,既然她肯解释,他倒也不是不能给她解释的时间。
祁靖珩领着蒹葭到几案边落坐,那里早已经有七皇子府的侍仆备好的茶具,祁靖珩本欲亲自沏茶,蒹葭却压住了他的手接了过来,祁靖珩便也由着她。
沏茶时的蒹葭没再说话,祁靖珩也耐心等着,他看着蒹葭流畅的沏茶手法,他不否认蒹葭是一个美人,不管做什麽都是赏心悦目的,就像她现在只是简单的做着沏茶的动作,那行云流水的模样还是会让人看得别不开眼。
突然,蒹葭以杯碰壶,碰出了轻脆的声响,她侧耳听着,像是了解了什麽一般露出微笑,祁靖珩搁在膝上的拳头收紧,想起了往事……